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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泽位于洪湖东北方，杨影枫略微了解了一下地理位置，猜算应该是郭乘风那个世界武汉市附近。
他那个世界云梦泽早就随着地理的变迁消散无踪，这个世界的云梦泽尚有些许残余。
千年以前的云梦泽甚至将洞庭湖和洪湖都包括在内，但这个世界一样经历了地理变迁。
现在残余的云梦泽，综合了武汉周边所有水域集成的一个大型水泽之地，周边沃野千里，物产十分丰富。
玄宁子说道：“云梦泽所含范围极广，如果要在那里交战，则必然以水军为主。这五千郡兵，多以江州、徽州迁民为主，虽同样擅长舟船。
但水军战船数量仍处绝对劣势，要以少胜多，基本不可能实现。”
杨影枫暗道，除了这方面原因外，郡兵要胜贼兵，多要依赖都城赤甲那五百骑兵。北军不善水战，入了云梦泽，战力根本无从发挥，所以刺史才会决定避战。
杨影枫问道：“道友，我其实一直有疑问，之前没好意思问刺史。这番倒是想跟道友请教一番。”
“客气了，杨道友请说。”
“是这样，范刺史好歹手掌一州军政，为何偌大的荆州却只有区区五千郡兵”
玄宁子喝了口茶，似在组织语言。
“此事倒是涉及我们大夏军政制度。说来其实也简单，荆州虽大，却并非边境，所以平日里养兵不多。
一方面是防止地方藩王渗透军队，脱离朝廷掌控。一方面也是为了节约财政支出。
不过，即便如此，像荆州这样的大州，粮赋重地，也需要防止匪类劫掠。所以通常在重要府县区域会布置郡兵，道友可知何为郡兵”
杨影枫当然知道，郡兵类似于唐府兵，忙时务农，闲时训练，自备钱粮武器装备入军，朝廷免其户徭役。只是相比唐府兵，大夏郡兵只负责戍守地方，不需到边境服役。
杨影枫说了自己知道的，玄宁子继续道：“先皇以前，大夏郡兵的确如此。但先皇……咳咳！”
玄宁子顿住，将一些准备埋怨于先皇的话语咽下，方才继续说道：“先皇时期，地方藩镇实力扩张，对地方政务影响巨大。
原本用于制衡地方藩镇的郡兵受到的影响颇大，军中腐败，被喝兵血吃空饷的有许多，战斗力下滑严重。
刺史上任时，这些郡兵已不足用，又遭荆王府渗透，便连情报都难保密。失望之余，刺史干脆废除了旧郡兵，重新编练了新军。”
这便是现在这些郡兵了，方才玄宁子说这批郡兵组成大多都是外来迁民。看来荆王府对地方政务掌控的这些年里，影响力深入基层，即便是朝廷也一时难以根除，甚至不敢用本土人。
玄宁子继续说道：“这批郡兵，从制度上，和传统的郡兵区别比较大。严格而论，他们已经不是半民半兵性质的军队。
而是真正的职业化军队，装备军饷粮草皆由朝廷供给。所以战斗力比荆州历代最好的郡兵还要强许多，只是财政限制，无法再加以扩编。”
杨影枫理解玄宁子的意思，荆州这种水网密布的区域，水军是主要作战力量。水军的战斗力除了士卒本身，战船也是一方面，甚至是大头。
但财政有限，投入的战船数量不济，难以与十二连环坞在水泽之上争雄。所以话题绕了回来，还是要想办法在陆上与敌决战。
杨影枫说道：“看来刺史和秦都尉的意思是，尽量迫使贼众陆上决战，这样方才有胜算而言。”
玄宁子点了点头，杨影枫和褚鹤鸣、谢道允再对视一眼。
褚鹤鸣冷笑道：“此类庙算，需要找我们这样的江湖莽夫”
玄宁子不以为意，“刺史与秦都尉其实已经有了计划，具体的却不能说与几位知晓。”
褚鹤鸣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即便荆州各地水网密布，但贼军三万余人，纯凭打渔可养活不了。
我观荆王府为了养这支军队，甚至和南丐帮沆瀣一气贩卖人口图利。
想必粮草的大头，由荆王府出资不少，否则荆王府如何会有这般巨大的财政压力。”
杨影枫暗道，若不是范刺史雷厉风行的一番整顿地方政务，想必荆王府财政也不至于如此窘迫。
“所以，秦都尉想让诸位追查粮草下落，若能找到粮草集中之处，便算是立了大功。”
杨影枫奇道：“粮草集中地，必然与十二连环坞结营地方很近，难道秦都尉尚且还不知十二连环坞集结之地”
玄宁子摇头道：“的确不知，荆楚之地不类边境。这里水网密布，十二连环坞多以水寇为主，乘船隐于水泽之上，故而难寻其主力所在。
我们追查粮草集中地，另一个目的也是查找这些贼兵集结于何处，好探知具体敌情。”
玄宁子似乎看出杨影枫还有其他疑问，一并说下去。
“范刺史其实不想现在就与十二连环坞决战，如果再等上一段时间，现在新招募的一批郡兵也能够训练出来，到时胜算更大。
不过，自几日前那场正面冲突，现在刺史府与荆王府矛盾已经到最尖锐时刻。双方冲突的结果，将直接影响荆楚一地士绅豪强的选择站位。
而十二连环坞又屡屡劫掠外来迁民聚居地，甚至针对支持刺史府的本地庄园进行屠杀。所以刺史府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尽早探知敌情进行决战。”
杨影枫算是听了个明白，郡兵这方目前其实处于被动甚至劣势，外来迁民屡被骚扰，支持自己的势力又被屠杀，如果再无举措，手上民心将会彻底失去信心。
但是军队实力单薄，不能立刻出战。因此才想在短时间内寻找机会，将战争主动权挽回一部分。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把对方粮草烧了，缺乏粮草的贼军必然处于被动，只能在官军选择的决战地点进行战斗。
到时官军以五千人在某处适合骑兵行动的大平原上，与十二连环坞决战。想必缺粮的十二连环坞很难不受诱惑，六倍的兵力差距足够搏上一铺。
只是不知传说中的五百都城赤甲如何，是否能以稀少的骑兵将这场兵力悬殊的战事一锤定音。
杨影枫还有疑问，问道：“三万人的粮草运输，工作量可不小。难道十二连环坞此前没有进行过任何粮草储备你们怎么知道他们粮草不足需要从市面上调集”
“十二连环坞不是一早就有的，而是近期才联合到一起的。之前的十二连环坞是分散于荆州各地的水寇山匪，分散起来人数不多，很容易就地解决。”
杨影枫点了点头，算是理解刺史府为何猜测十二连环坞的粮草会是弱点。人员分散的时候，分食地方，压力不大。一旦集中起来，又被朝廷盯上，这军粮问题就是最大的破绽。
“不过听闻六扇门嗅觉比狗还灵，为何此事不托付六扇门行动，而让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宗门子弟行动”
“六扇门已经在各地开始追查，只是困于人手所限，尚未及汇总，所以这才托付诸位协助。”
褚鹤鸣在旁边听得感觉不对，一声冷笑的说道：“六扇门人手不够估计是实情，但让三个毫无查探经验的宗门子弟去做追查粮草动向的工作。
呵呵，怕不是那姓秦的看不上我们，随意打发我们滚蛋的借口。否则为何不等我们去了军营再谈这些，而是派你这全真教的对头来与我们说这些。”
真武派和全真教虽同属全真道，但真武派是典型的武林门派，行事多属从心。而全真教是真正的道门宗教，武学传承虽然博大，但是更重视道教理念。
因此全真教极重清规戒律，说不允许喝酒吃肉，就不允许喝酒吃肉。而真武派的道士甚至不禁婚嫁，这在全真教看来真武派就是一群假道士。
而真武派也不待见全真教一副道教领袖的做派，便是固守清规戒律也被称作是虚伪造作，禁锢人心本性。
两个宗门一个是关中领袖，一个是荆楚领袖。所以真武派和全真教在江湖上也被戏称为对头。
虽然褚鹤鸣说的东西，杨影枫心里也明白得很，就是那秦都尉看不上自己这些江湖人士，随意找借口打发了去。
但这也与谢冲衡说过的那番话有关系，让门下弟子去军营，居然还说不准备守人家规矩。那姓秦的作为军中宿将，能忍才怪了。
杨影枫正要阻止褚鹤鸣与玄宁子争吵，褚鹤鸣却站起身来，“我是真武出师弟子，如无涉及宗门生死存亡之大事。这些无聊之事，我都可不用理会，你们二人愿意追查便去查吧。我褚鹤鸣可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告辞！”
褚鹤鸣拂袖便走，干脆无比。
玄宁子再喝了口茶，并不以为意，淡然说道：“二位就此返回刺史府，其实也无妨。”
这话说的客气，却直接佐证了褚鹤鸣的那句观点。听得一向好脾气的谢道允都想发火。
杨影枫眼睛微微眯起，呵呵笑道：“我杨影枫行事，从无半途而废之说。不管秦都尉怎么看，这趟浑水，我还真想趟那么一下。
未免重复工作，你告诉我六扇门现在已经查过哪里，我与师兄去调查六扇门未曾关注到的区域。”
玄宁子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杨影枫，告诉了他几处地方。然后送给二人一人一个指头长短的竹笛。
“此竹笛可以召唤赤甲军中的信鹰，如有发现，可以此联系，不贻误战机。”同时又将如何联系各地六扇门捕快的方法告诉给了二人。
对方考虑的很周到，说明即便是打发真武派弟子远离军营，但也不完全敷衍应对。
双方分开时，杨影枫好奇问道：“玄宁子道长为何会与都城赤甲一起，莫不是朝廷军队都有道士跟随”
玄宁子说道：“北地边军，多崇佛信道。而赤甲军基本信奉全真教，贫道在军中，职责便是抚慰战死的亡灵。”
之后，杨影枫与谢道允二人商议一番，由于要调查的点颇多，一起行动虽然安全，但效率低下。
二人又憋着一口气想做出一番成绩，不让人小视了去，便决定分头行动。到了城外，便各自分开。
而城墙之上，某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上面，盯着杨影枫离去的方向。
荆王世子楚庆之轻摇折扇，悠然道：“本公子心胸并不宽广，此人当日言语极其无礼，又灭了南丐帮窝点，坏了王府名声，需要得到一个教训。”
他身后半跪着一名身穿葛衣的负刀武者，武者抱拳道：“三日之后，必是此人忌辰，还请公子放心。”
“你阴月刀法大成，也该寻一合适的对手试刀。此人内功修为刚通十二正经，剑法精通神门十三剑，别具一格，似在真武六杰之一的谢道允之上，可能与玉衡的贺通玄相当。
作为试刀之人，不算强也不算弱，应该足够你发挥全部功力致胜。王府培养你多年，希望不要让本公子失望。”
那名武者垂首恭敬的说道：“卑下除刀法大成，更是刚刚贯通三路奇经，定不负公子所托！”
楚庆之稍稍颌首，仍眺望着城墙外面，却对另一人说道：“调查清楚那个全真教道士的来历了吗”
城墙碉楼的阴暗处传来声音，“此人道号玄宁子，近日曾与一个壮年男子出入过刺史府，似得到过范清辉面见。”
如果方才安排人追杀杨影枫，楚庆之是淡然吩咐，并不太在意最终结果如何。此时听闻玄宁子与秦传霄之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事涉刺史府，其事情严重性便要比杨影枫一介寻常江湖人士更大。所以楚庆之更为关注。
“调查清楚这两人身份，他们从何而来，来此为何！”楚庆之语气严厉的命令下去，暗中那人匆忙应了声是，便于暗中消失。
楚庆之看着远处，脑海中想起当日荆王府与刺史府直接冲突之事。
当日父王言语，虽已将荆州人心分裂。
但那些狡猾而贪婪的士绅仍选择坐而观望，王府没有与刺史府分出胜负以前，他们是绝对不会选择站队的。
所以十二连环坞与郡兵一战，便是底定双方胜负的关键所在！现如今，我方军力更占优势，绝不能有任何意外影响此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