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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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叶夫人又待着一干人等在张家住了些时日。

叶若水的舅母，是康城的孙氏，名唤孙若云，早些年张家远不像如今这般富庶，若水的舅舅也就是张老爷不过徒徒在清水衙门挂个职位，张老太爷又是个不爱拾财的性子，家中一大家子人口过的紧巴巴的。

舅舅十八岁那年才由若水外祖的母亲张老太夫人作聘，求娶了康城孙家的女儿为正妻。孙家在康城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家中经商下海的营生很是体面，只不过商户在某些权利通途上未免有些力不从心，那几年想要从官场上有些通途，才想到将已经及笄的二女儿孙若云嫁了进来。

叶若水是知道的，这位舅母虽然出身商户，家境富庶，从小养尊处优，却实在是个菩萨心肠。对她是无一不好的，关心呵护有加，每次过来恨不得把樱城最好的首饰铺子衣料铺子给她逛个遍买回去。

这几日闲来无事便在舅舅家住下，只当是外出游玩几日，回去也是要准备行装去京城的。叶若水的舅母孙氏得知了要她要去京城替选的消息，慌里慌张的找了来，也没用丫鬟差人通报，自己先闯入院中。

“我就知道这个黑心肝的，就知道他要把你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一边说着一边擦眼泪，嘴里又念念叨叨个不听，好像叶若水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那种地方也是你这女儿家说去就去的他张福诚要升官发财做那丧良心的事情我不管，好好的侄女给我送到那鬼地方去，是想气死他的妹妹妹夫并这一大家子人吗”

叶若水知道孙氏的脾性的，她与母亲又不同，母亲心大又豁达，对一件事是觉得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不必急于给出什么结果，可孙氏不一样。她对自己好，自己是知道的，孙氏是真正的慈母心肠，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要了她的命。

难怪她会生气。她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从小把自己当亲生女儿来疼，衣食住行她在叶若水小的时候恨不得跟自己亲生女儿一样亲力亲为。今天的话算是很重了，孙氏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一般的事情也是草草过去了，但是这件事是真的让她实打实的生了气的。

“舅母不必忧心。人命天定，我去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母亲已经给父亲去了书信过去的，想来这几日就要动身回去收拾行装了。舅舅已经给我打点妥当了，陈家也会派人来接应的。”叶若水安抚似的拍了拍舅母的手，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安慰她能让她收了气，也只能拣好听的说。

舅母知道这件事无法挽回，气的痛骂张老爷黑心肝，卖女求荣，一会又说陈家也是个黑心肝的，自家有问题就求到下属家里，丝毫不管别人家姑娘的死活云云。

叶若水又想笑又不敢笑，舅母从未去过宫中，却一直说那个地方如何如何风波诡谲，想来是真的担心她，便将最坏的想法都说与自己听。正想劝一劝，门外的一个面生的丫鬟过来传话，“表小姐，夫人，太夫人请去寿福堂一叙，说是二姑娘和三姑娘回来了，正在屋里叙话呢。”

“小姑们也来了正好要他们说说，这件事怎么就这么过去了”说着拉起叶若水的手，“去大姑娘屋里传话了吗”

丫鬟垂首道，“已经过去了。”叶若水同舅母对视一眼，便起身手挽着手同去了老太太屋里叙话。

张府满打满算人口不算多。如今却站在屋里看着热热闹闹的。原是叶夫人的二妹妹和三妹妹携子女都过来拜访。

老太太和老太爷一共一儿三女，长子张福诚，长女是叶若水的母亲叶夫人张慧玉，嫁给了叶老爷只有叶若水这么一个女儿。次女名唤张慧敏，嫁给了同样是康城的舒家为正妻，舒老爷舒阔如今谋了从四品按察司副使的职位，算是张家女嫁的最好的一个了。膝下一儿一女，长子舒清雨，如今也有十二了，长女名唤舒清岚，如今八岁，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

因为清岚这个表妹昨日在家里爬树从那上面调了下了，索性未伤及要害，只是伤了腿，故而在家里好好养伤，没有前来。舒张氏本来想在家照顾女儿，可哥哥诞辰前几年都没开席面，又听说外甥女要去京城的事，便赶紧放下了手头的事，携长子舒清雨前来。

张老太爷的小女儿嫁了洛城金家的小儿子金邝以，如今只得了一个儿子金展。金家不同与舒家那般家境高贵，又不同孙氏娘家富庶，同叶老爷一样，只算个白手起家的落魄举子。如今赚得了不高不低的功名，算是过的舒心。

一家人聚齐了自是要说一说叶若水去京城替选一事的。人多了，嘴也很杂，但是依叶若水总结起来就是：除了外祖和舅舅，其余一众女眷都投了反对票。理由无外乎是不跟本家姓于礼不合，宫中不比外面自由，说错一句话办错一件事都有性命之忧云云。

舒张氏对哥哥颇有怨怼，“樱樱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是扔到那狼窝里去，怎么会有好事呢我是不想她这么大就为了家族荣耀去选那什么秀女的，适龄的女儿有的是，怎么就少她这一个了”

金张氏也一个劲的反对，嘴里连连念叨个不停，“退一万步讲若真进去了，樱樱的性子岂能甘愿屈居人下我们是不好图那些大富大贵的，樱樱在外面自由自在惯了，被我们宠着爱着长大，怎能去那地方任人摆布”

可是反对也没用。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成与不成都得要去的，叶夫人前几日给家里去了信，叶老爷没有意见以后陈家很快安排了一切，并说乐意承担叶若水去京城的所有费用，当然，张老爷和上司的关系又近了很多步。

叶夫人虽然反对，但是也知道叶若水如果坚持想去，旁人是不会劝回来的。况且女儿虽然成熟稳重饱读诗书，抱负远大不似闺中儿女，但是到底没经过历练，心志不知是否真有她期待的那般成熟，宫中又不比外面，（虽然她没去过，但是还是拗不过女儿答应了她。

是以，几个人晚宴上讨论了两个时辰也没什么结果。最终由张老太爷拍板定音：叶若水去京城替选，其他人等辅助参与顺便帮衬一把。

于是没过几日，叶夫人便携了叶若水和上次在途中遭遇劫匪之后仅仅幸存的丫鬟牡丹和桂枝，准备启程回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