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誓死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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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那眼角充满皱纹的双目不再混浊，而是充满热泪，握刀的左手更是颤抖起来，二十年前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二十年前，神都府和策天府边境，那也是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一天，天空乌云密布，大雪纷飞，他身着一身银色军铠，一道白色披风自双肩落下，身后站着三万铁甲铮铮的银耀轻骑，以及一名传令官。
“传大都督令，银耀轻骑游击将军苏安听令，命你率三万银耀轻骑阻击五万金狼骑，大都督令你死也要拖住这五万金狼骑！”
“末将，听令！”
苏安微微弯腰，左手成指剑，手臂紧贴胸膛，指剑贴着脖子。
看到这个手势后的传令官神色沉重的对苏安店点了点头，因为这是北玄府特有的手势，意思代表着誓死完成军令，哪怕战死沙场！
苏安目光变得凝重和坚定，抬起那张俊朗面庞，然后缓缓转身，看着在风雪中的三万银耀轻骑，骤然抽出腰间的玄刀，高高举起，目光威严的扫视土丘下的三万银耀轻骑，高声道:“银耀轻骑何在！”
三万银耀轻骑悍然抽刀，单膝跪地，膝盖没入深厚的雪中，刀尖杵地，三万银耀轻骑同时抬首，看向苏安的目光中带着一抹狂热，猛然喝道:“银耀轻骑在！”
三万人的巨大喝声，令整个天空中的雪都仿佛凝固了一瞬间。
苏安双目中一股神光骤然爆发，高声喝道:“上马，随本将阻击五万金狼骑，杀！”
“杀！”
哪怕明知对手是五万金狼骑，三万银耀轻骑依旧发出杀气腾腾的怒吼，久久不曾散去！
那一天，苏安率着三万银耀轻骑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回来之时，仅剩两千骑！
直到冰雪化去，那一场血战后冰冷的战场才重见天日，所有人才知道了，苏安率领的三万银耀轻骑死了两万八千骑，却将三万金狼军拖死在了那片战场……
那一年，这一天，何其相似，苏安老泪纵横，声音中带着颤抖，连声说道:“好好好，都起来吧，雪里冷。”
这时，龙行自一旁走了出来，微微弯腰恭声道:“晚辈龙行见过苏前辈，不过苏前辈何时见过银耀轻骑畏惧冰寒。”
苏安看到龙行的出现并不奇怪，而是感叹道:“对啊，银耀轻骑何时畏惧冰寒？”
“对了，外面冷，快进来吧。”苏安突然想到，连忙说道，拉着龙行就要进屋。
龙行微微苦笑，眼前的苏安可是二十年前传遍大唐的盖世猛将，死在他刀下的亡魂不知有多少，如今却成了一名热心的老者，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
进了屋子后，龙行其实并不感觉到比外面暖和多少，再看苏安小心翼翼点燃他那盏破旧的油灯，屋子里的场景也在龙行眼中一览无余，纵然有心里准备，可依旧令龙行心中有些难受。
龙行不由得叹了口气，英雄迟暮，这便是最好的形容了，一位盖世猛将，如今却落到如此下场，讽刺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无奈的是北玄府现在支撑着与大元一国之战，就凭兵部拨给的两三百万两，粮草都不够！哪怕有诸多大唐商贾的援助，可北玄府毕竟要支持五十多万大军的开销，一日便需要十万两银子，如今已经无力来分出心神来照顾伤残后的老卒。
而如苏安一样，所有的伤残老卒都一句不曾抱怨，因为他们知道北玄府的苦，他们明白北玄府的数十万大军还在塞外和大元血战，所以他们便过上了如同苏安一样的日子。
“也没什么好吃的招待各位……”苏安有些不知所措的道，神色中透露着一抹尴尬。
龙行一笑道:“苏前辈放心，来之前我们都吃过了。”
听完龙行的话后，苏安又准备忙着去将他准备拿去卖的柴将土炕烧热，结果龙行阻止了他。
被龙行阻止后的苏安瘫坐在炕上，叹声道:“唉，我也不知道你们要来，什么都没准备。”
龙行摇了摇头，神色轻松，一笑道:“晚辈来拜访前辈，自然不会让前辈准备这些。”
说完，几名银耀轻骑拎着不少东西走了进来，随后将其中两个食盒打开，将其中的菜肴端了出来，还有两坛美酒也摆上了桌子，一时间，香气遍布整个屋子。
看到这一幕的苏安愣住了，他不记得自己吃过这些菜肴是多少年前了，更不记得曾经嗜酒如命的自己什么时候不喝酒了。
龙行看着愣住的苏安，轻声道:“北玄府不曾忘记任何一个有功之人，下雪天这么冷，自然也不会让您冻着了。
总不能当年那一战没把前辈你冻着了，如今却将前辈你冻着了，这不像话，前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着龙行的话，苏安闭上苍老的双目，他还记得自己那两万八千名兄弟躺在雪地里冻了五个月之久，才入土。
“不是这个理。”苏安微微摇头。
龙行一笑，站起身来，道:“前辈，请。”
“多谢。”
说完，苏安坐于桌前，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那些菜肴，一边吃，泪水一边流入菜中。
看着这一幕的龙行更加不好受，他在傍晚下雪的时候，牧衍突然来说，想要去探访一位银耀轻骑的老将军，他便跟着一起来了，来之后，看到的是一位曾经叱刹风云的将军迟暮后的场景，他不由得想到几十年后，他也会如此吗？或许吧。
在苏安吃饭的时候，龙行顺便和银耀轻骑将苏安的家加固了一下，今年的风雪特别大，龙行并不想这位老将军出现什么差错，银耀轻骑更不想，因为苏安是银耀轻骑一直心目中的灵魂，堪比大都督！
吃完饭后，苏安站起身来，看到那一位位腰杆笔直的银耀轻骑后，想要直一直腰，却发现自己的腰再也不可能如当年一般挺拔。
将土炕烧热后，龙行和苏安相对而坐。
“早已听闻龙将军之名，当如腾龙一般啊！”苏安微微感叹道，哪怕他已经伤残，可他的眼光没有降低，龙行在他眼中，真的犹如一条龙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