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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吃了,吃坏肚子怎么办。”卢宏生不忍,向冯无忧提议道。
冯无忧摇摇头,这饭菜虽然难吃,但也没到无法下嘴的地步,再说了,她以前可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比这更难吃的饭菜她都吃过,这点算什么。
在一群唉声叹气的人中,冯无忧显得格格不入,她一口一口将饭菜咽下肚,神情淡然,就好像在吃普通的饭菜一样。
陆子瑜进入食堂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直到看到冯无忧的样子,陆子瑜一阵恍惚。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曾见过的那张熟悉的脸。
他是大师兄,是师门中最早拜师的弟子。
与他们不同,他曾见过师尊那时青涩的模样。
师尊……
他喃喃开口。
他想问师尊这么长时间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会和这群新人混在一起。
可是他不能,此时此刻,他只敢远远地看着她。
承载洛奇神识的小纸人也从他的肩膀上站起来,扯扯他的头发,小声道:“是不是很像”
何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冯无忧周身毫无灵力,就像个普通人。
时间反复倒退了几百年,退回他和师尊刚认识的时候。
那年他只有六岁,魔族入侵,整个城池都陷入战乱之中,守城的城主得知消息,早早逃离,只留下一城的老弱妇孺。
魔族残忍的狞笑声还在耳边回荡,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之时,一柄长剑将魔族捅了个对穿。
逆着光,就看到师尊手持长剑,眉目间流露着浓浓的杀气。
她那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那时候的师尊,看上去也不过十六岁的模样,却能轻易斩杀同级的魔族。
回忆仿佛就在昨天,谁又能想到,五百年后,籍籍无名的师尊,会成为威慑一方的大能。
陆子瑜有些怀念自己曾经与师尊相依为命的时光。
至少那时候的师尊,偶尔还会展露笑颜,她不必为人心之间的龌龊事而烦忧,身上也没有背负人族兴亡的沉重担子。
他没有露面,隐了身形,站在门口静静看着。
直到冯无忧吃完饭,离开时,他才跟上去,碰了碰她的手。
冯无忧走过门口,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她。
她侧过脸,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一刻后,后院第三棵柳树下,单独来见我。”
谁难道是早上见到的那位仙师
冯无忧面上神色如常,与卢宏生他们告别后,便直接进了院子。
洛奇有些着急。
“她是不是没听见你说的话”
陆子瑜安抚道:“别急。”
说完他也没有跟进院子,而是走到后院围墙处。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的脑袋从围墙上冒出,左右观望一番。
见四下无人,飞身翻墙而出,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是你。”此时陆子瑜用的还是洛奇的样子,冯无忧对他有印象,正是早上给自己送丹药的那位仙师。
即送丹药,又送玉佩,现在还私下见面,看来这人果然认识自己。
陆子瑜在周围布下法阵。
神念附在小纸人身上的洛奇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想跳到冯无忧身上,却忘了自己腰间还系着陆子瑜的头发,整个纸人挂在空中,摇摇晃晃,滑稽可笑。
陆子瑜叹口气,将小纸人扶好,重新摆放在肩上。
“你还记得我吗”
陆子瑜开口道。
“仙师莫不是说笑了,早上我们刚刚见过。”
“我说的不是这个。”陆子瑜叹气,“我是该称呼你为冯无忧,还是莫生欢”
他在说什么莫生欢
她想起自己曾经在幻境中听到的名字,那一声声如同魔咒萦绕在她耳边。
她强装镇定。
“你说的莫生欢是谁”
陆子瑜心中的猜测印证了三分,师尊果然失忆了,这片大陆上,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莫生欢的名字。
钟灵派掌门,青云仙主,大陆唯一一个大乘期修士——莫生欢。
“你连你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吗。”
陆子瑜说完,解开脸上的伪装,露出真面目。
“你看着我这张脸,再好好想想,师尊。”
师尊!
冯无忧被这一声师尊惊得退后两步,撞到了树上。
眼前这个一看就很厉害的修士,竟然喊她师尊
这怎么可能
忽然,仿佛一道闪电劈中。
她的脑海中涌现出许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满地的断壁残垣,碎的拼不起来的尸体,幼童凄厉的哭声,天空中盘旋的乌鸦……
还有夕阳下,那双血色的双瞳。
“啊——”她痛苦的捂住脑袋。
“我是谁……是谁!痛……好痛……”她蜷缩在地上,太多的信息灌入她的大脑,止不住的翻滚。
“她在看我!她在看我!”
她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凄厉,后来更是用力的将自己的脑袋,砸向身后那棵柳树。
如果现在有一把斧头,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头给砍下来。
陆子瑜止住她自残的动作,他怎么会想到,不过是一句话,竟把对方刺激成这样。
小纸人从他肩上跳下,落地化出分身,他抓住冯无忧的手腕探查脉象,却感受到她体内灵力汹涌,精神紊乱,像极了师尊发病时的模样。
再看冯无忧,此时口鼻眼角均流出血液。
“糟了!”两人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句话,竟然让冯无忧识海崩溃。
不过凡人的躯体,根本无法容纳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
冯无忧的情况还在恶化,她的皮肤一寸寸皲裂,整个人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
陆子瑜试图进入她的识海,但此刻冯无忧的识海已如海啸一般,汹涌澎湃,无差别的攻击一切。
“她的识海太过紊乱,我根本无法进入。”
陆子瑜脸色阴沉,再这样下去,那些老东西很快就会感知到这里的不同寻常,到时候,不单单是师尊,在场的没一个能逃得过。
就在他内心绝望之际,忽然,天边一道寒芒闪过。
那道寒芒速度极快,如天空划过的流星,破开云层,带着凛冽的杀意,直直向冯无忧飞来。
“哧——”
是师尊的霜吟!
还没等他高兴,接下来的一幕,彻底震惊了二人。
“不——”
陆子瑜目眦欲裂。
那柄长剑,位置巧妙的避开了陆子瑜,直直插入冯无忧的胸膛,不仅如此,还将她整个人定死在地上。
他双手颤抖,扶住师尊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霜吟会噬主……
陆子瑜双眼猩红,心神动荡,却是要入魔的征兆!
忽然,一根手指点在他的额间,灵力涌出,让他瞬间清醒,同时也拯救了他岌岌可危的道心。
陆子瑜抬头,却看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