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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和十年。
大衍西南方出现不知名流寇,常以数十人之数结队出现,皆手持利刃,形状凶恶,多次烧杀抢掠边境百姓,其行迹之可怖叫边民日夜难安,当地州官几次派兵镇压无果后,百姓心中恐惧更甚,生怕成为恶人刀下亡魂,接连离开家乡,逃难的人往大衍的四处奔涌。
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底下的州官见压不住了,才心惊胆战地往上报。
西南一带自宣帝在位时便是最难治理之地,几年乃至几十年以来,在位者一直与当地的盘踞势力保持着一种良好的平衡。直到宣帝崩逝,新皇即位,据守西南的各方势力才逐渐被新政所瓦解。
可直到新皇在位十年之久,西南的乱象也仍旧没有彻底肃清干净。
所以才会出现如今这个局面。
“百姓死伤超百人,济云城变成一座空城,贼寇趁机盘踞济云城。”贺玉之怒极反笑:“桩桩件件,你们居然能压这么久才上报。若非难民已流入京都,是否等贼寇都打到皇城门口了,你们才来告诉朕,大衍要没了!”
殿内跪着的几名臣子身子抖了几抖,俱都不敢回答,只兀自将头低的更低了些,任由背上的冷汗将朱红的官服浸湿。
见着这群哑着嘴巴不说话的就来气,贺玉之猛地将手里的折子拍在桌案上,砰的一声更是让在场的朝臣都惊了一惊。
贺玉之冷眼在百官之间逡巡,道:“朕在位已有十年,私以为大衍这十年间就算没做到真正的太平安康,但应能达到政治清明,百姓生活安定。倒是朕高估了自己,官吏不察,百姓受苦,区区不到百人的流寇竟也能逼得州官弃城而逃,将空城,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留待贼人宰割。”
太和殿内空气死寂。
见众朝臣垂首不语,贺玉之发出一声冷嗤,修长有力的指尖轻敲桌案,目光来回扫过后,他道:“温卿,西南一事,你如何看”
温时良往旁边挪了一步,低头道:“难民的出现究其根本乃是济云城的沦陷,臣以为,若是此次不彻底肃清西南吏治,消除敌寇威胁,今后还会出现第二个,乃至千千万万个济云城。”
“温卿倒是有些纸上谈兵的不知所谓了,西南一带民生复杂,十里之隔的县镇便能大不相同。肃清吏治,此举说来简单,做起来可是万分艰难。”贺玉之道:“温卿知道,为何这几年间派往西南的官员都无甚作为吗”
温时良道:“当地豪强势力盘踞,州官受几方势力影响,比起官,他们更像个敛财得利的泥腿子。”
温时良这话属实是说的大胆,在场的官员无不为他捏了把汗,或有人因他这句话而捏了把汗。
贺玉之挑眉,像是想起什么,他道:“朕记得,温卿你的家乡便是西南吧”
温时良面不改色,“圣上没记错,是西南陌州。”
“那正巧。”贺玉之道:“此次便由温卿去往西南一带肃清吏治吧。”
百官俱是心惊。
心道温丞相方才的话惹恼了圣上,这是被圣上给发配到边疆干活去了。
温时良也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领命道:“臣遵旨。”
散朝后,有和温时良略微交好的朝臣想来宽慰温时良几句,可刚要过去,就见个小太监把温时良叫走了。
太清殿内,温时良才刚进门,手上就被塞了一块金牌。
他疑惑道:“圣上这是”
贺玉之摆摆手,说:“方才那一事在有心人眼里定是以为你被朕厌弃,到时你去西南定也会被刁难。这块令牌也不知能帮到你多少,若是实在困难了,便掏出来往不顺眼的人头上砸两下,纯金做的,砸起来也疼。”
温时良:“圣上说笑了,能为臣考虑得如此周全,臣已是感激涕零。”
贺玉之道:“你放心,此行也并非只有你一人。朕已传信江上影派兵去往济云城,到时若是你有难,也能就近找他帮衬一下。”
温时良一怔,苦笑道:“圣上倒是会戳臣的心窝子。”
贺玉之心虚,“你也知道,京都里能用的人就那么几个,朕也并非全然都能信。而燕渡关距离济云城不远,总不能舍近求远吧。”
事已至此,温时良又能说什么。
两年前,江上影携同谢枝一起离开京都,听闻这两年间二人辗转于大衍各地,没想到最后竟是定在了燕渡关。
温时良出宫回到府中。
走过空荡冷寂的丞相府庭院,他缓步一路直奔书房。打开书房的暗格,他走进去,赫然挂满谢枝画像的窄小书室映入眼帘。
他望着正中那幅画着谢枝穿着嫁衣头戴凤冠的画像,因为保存得当,画像上的颜色竟无一丝褪去,反倒比往昔更加艳丽。那栩栩如生的笔触,就好似真的谢枝就穿着嫁衣站在他眼前。
他抬手轻触,挡住光影的那一瞬就好像画上的人活过来了,还眨了下眼。
“生生,两年未见,不知你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