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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刍狗来接小姑娘的时候，狸花成了道观前的看门猫，她瘦了好些，被系在道观前的石墩子上，瞪着发亮的黄眼睛盯住刍狗，拉得脖子上的红绳绷直，猫妖围住她软声喵喵叫，变得分外粘人。
大概在朱道士这里挨罚受训，狸花念起刍狗这个主人的好。
刍狗拿鱼干喂猫，拿出一个用蒲葵叶编的小鸟，送给受害的小姑娘。
小女孩怯生生的在朱道长背后不敢接。
刍狗把小鸟放进她手里，温柔的问：“你不喜欢”
小女孩摇头。
她抱起小姑娘回家，朱道长关上道馆的门，跟上她们去了，弄得刍狗自卑不安，但是这家的人看到朱道长时都很敬畏，满面笑容的把男孩抱出来给朱道长看命问福。
小女孩低着头，把刍狗给的小草鸟藏进袖子里。
这家人不明白刍狗一个外乡人为什么治了他们家的童养媳伤还要赔买牛钱，男主人正笑眯眯问她的时候，朱道长说：“聂蟹，你家这小女孩虽然腿脚治好，但下身伤寒损伤过了，以后不能生孩子。”
聂蟹夫妻顿时黑青下脸，小女孩面露恐惧，牙齿打颤。
刍狗着急解释，“道长，孩子还能动能吃，虽然凡间的寻常药草不能治，还有……”
女人怒气腾腾，抬脚朝小姑娘踢过去，刍狗急忙抱住孩子，“她的腿才刚好，怎么能踹”
“我们买来当小宝媳妇，一个死丫头不能生有什么用”女人气骂，男人面露愠色，垂下嘴角。
女人诉起苦，“朱道长，不是我打她打得狠，是这丫头丢了牛，我们想把她退回去，她那个邻村的混子爹早就跑了，我们丢钱被骗又丢牛，又不是富贵人家，哪里受得起”
刍狗挡住发抖的小女孩，“我以后赔你们钱呀，你们对她好些吧……”
聂蟹为难的说：“小媳妇，这些事叫你男人来谈！别菩萨心肠来管我家闲事，大家都是在地里种庄稼，你花的不也是你男人的钱小宝总是要娶媳妇的，这丫头就是给我们养大了，也要卖出去换小宝的媳妇。”
刍狗变了脸色。
小姑娘不作声，手里捏紧她给的草编小鸟。
刍狗一阵寒冷的颤抖，咬牙勉强说：“你们勉强的买来，勉强的养着，都不喜欢这个小姑娘”
女人厉声叫：“望夫，过来！”
刍狗没有放手，一阵的心酸。
这个小女孩跟她的命一样啊！
朱道长和蔼的问：“你怎么了”
刍狗抱住女孩，酸涩的哭起来，“你们都讨厌，就不要管她了！我赔你们钱，我来养！”
小女孩看到她哭，也哭了。
朱道长从袖子里拿出两串钱，“聂蟹，我先替她垫给你们。”
聂蟹家不好意思的退让，“怎么让半仙给钱！”
刍狗呜呜咽咽对朱道长说不出一个音调对的“谢”字，抱起小丫头回去，眼泪水落了一地。
小丫头泪汪汪的擦她的眼泪，“姨别哭，我干一辈子活，只要有口饭吃，我给你养老。”
刍狗问她，“你原来叫什么”
小姑娘犹豫的说，“徐贱姣。”
刍狗心疼的摸她，“‘剑娇’这个名字好听，不像我，爹爹给我取名叫‘刍狗’。”
小丫头哭了，“不好听的，姨，我的名字不好听……”
刍狗跟小姑娘哭成一团。
她们擦着眼泪，忽然在家门前看到男人的大黄低吼的抓咬一个挣扎的男孩，男孩蓬头垢面，衣服破旧，手里拿着个破碗，破碗里泼洒刍狗今早做的饭菜。
男孩拳打脚踢凶狠的大黄：“我本来住在这里，是你们搬过来，占了我的家！我只是想吃饭，没有踩坏你地里的苗，也没拿你的东西！”
刍狗吃了一惊。
那个男孩和丫头都是四五岁的样子，瘦不伶仃，打不过粗壮的大黄。
她进屋揭开锅，又看到熟悉被挖空的食物，原来偷饭不是狸花干的，是这个男孩子！
大黄一嘴咬住小男孩的衣服，按住他两手，硬把他拖过来，男孩在两个大人面前吓哭了，“我本来就住在这里！是你们过来盖房子，占了我的地方，不能全怪我！”
刍狗回想刚来时就看到这里有木板当床，以为是搬走的旧主人丢下的家具，原来还有这个小男孩住这里
她说：“大黄，别咬他。”
狗妖撒了嘴，摸下颌骨，觉得人牙齿没有狗牙齿利索。
小男孩不作声，黑眼睛瞅了瞅刍狗背后的小丫头。
小丫头小声说：“二蛋哥。”
刍狗蹲下身跟男孩道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住了，就盖了房子，你现在住哪里”
小男孩不吭气，看自己破鞋露出的脚底。
刍狗可怜的对这个穷男孩说：“你肚子还饿吗对不起，我给你弄饭吃吧。”
她回头去厨房拿吃的，小男孩拔腿就跑，大黄怒气腾腾去追偷饭贼，刍狗把他叫回来。
刍狗重新煮粥准备晚饭，小丫头抱柴给她添火，小声说：“姨，二蛋哥挺可怜的，他嫂子知道要养小叔就不肯嫁过来，他哥就不要他了。”
刍狗愧疚，“他现在住哪里”
小丫头摇头，踮起脚用粗糙的小手去摸灶台上的菜刀，刍狗不让她碰厨房，叫丫头回屋里玩草编的小鸟。
大黄围着灶台流口水转圈，两只狗耳朵支出头发外面，尾巴扫着刍狗的裙子。
丫头呆睁了眼睛。
“杀牛的猫妖是我家的，狗妖也是我家的。”刍狗不好意思，把狸花补的鱼肉蒸上来给孩子补身体，“别叫我姨，我教你种地，叫我‘师娘’好不好”
丫头乖乖的叫了一声，刍狗眼睛湿润，怀着心事抚摸小时候不被喜欢的女孩。
她会对这个小小的自己很好很好，不让她受委屈受欺负。
她会好好爱她，一定把她养得很好很好......
刍狗往丫头碗里夹肉夹菜，把好的给她，柔软而疼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