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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枝活了十七年,这大约是她说话说最多的一次。
和卫岚还有卫平野一起吃了午饭,卫平野有事离开后,卫岚便一直在问她问题。
而那些问题,诸如“边疆是不是有大草原,可以跑马吗”或者“那里的城池是不是也有外邦人,你会说外邦话吗”又或者“沙场上是什么样子的,两军对峙又是什么样”
诸如此类的问题数不胜数,等谢枝一一解答,她早已是说得口干舌燥。
得到回答的卫岚分外兴奋,然后又将谢枝拉到相府的练武场。
“你会武功么”
一提起这个,谢枝有些心虚,诚实道:“不会。我自小体弱,习不了武。”
“好可惜。”卫岚惋惜了一瞬,又拍她的肩安慰她,“没事,我会武,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多谢三小姐。”谢枝心中感动,但也觉得这热情有些让她招架不住。
“你也别叫我小姐了,太见外了,我比你大,你喊我姐姐吧。”卫岚挥了挥手,道:“我想练会儿功,谢枝妹妹可否坐那儿等我一下,到时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卫岚有时候和她说话就像哄小孩一样,谢枝倒也没多反感。
相府的练武场不算大,谢枝坐在边上石墩,时不时抬头看会儿天,又看会儿卫岚。
练武场上的卫岚和她平时不大一样,平时的她热情大方,但更多的是让人注意到她惊人的美貌。而练武场上的她却仿佛收敛了一切温情,和手中的兵器融为了一体,整个人散发着像沙场上将士的那种肃杀和冰冷。
明明是个没去过战场的闺阁小姐,有一瞬,却让谢枝觉得卫岚就像能随时毫不手软手刃敌人的杀神。
谢枝莫名打了个颤,心想着,果然还是离主角远一些比较好。
谢枝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后,就有侍女端着糕点和茶水给她。
她以为是卫岚安排的,便拿起吃了几口。无意中,目光看到了卫府管家,她忽然又觉得手里的糕点就像灼热的铁一样,让她拿着十分烫手。
她早已及笈,于男女之事上并不是不明白。
联想到昨夜管家超乎寻常的热情和那离得卫平野十分近的客房,还有卫岚今晨的那番话,谢枝不难猜出,管家误会了她和卫平野的关系。
不远处的卫叔朝这边望了过来。
谢枝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颔首示意,卫叔也十分和蔼地朝她点头致意。
正当她觉得坐不住想告辞的时候,那边的卫岚收了兵器朝她走过来。
“嗯哪来的点心”
“应当是管家给的。”
“我怎么忘了这一点,你坐着无趣,我早该想到的。”
“无事。”谢枝说:“卫姐姐,我有些想……”
“哎,你们来啦!”卫岚忽然朝她身后招手喊道。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想先……”
“阿岚。”贺玉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谢枝的话再一次被打断,她扭头看向来人,却被吓得一怔。
江上影和太子
谢枝愣愣地被卫岚拉起来,又迷迷糊糊地朝来人行了礼。
“谢枝妹妹,刚才忘记同你说了,玉之哥哥和上影也要和我们一起出去,你应当不会介意吧”
“啊,好……”谢枝笑都扯不出来,心中只想快些找个机会回家。
但一直到四人到了酒楼,她都没能找个机会溜走。
期间,卫岚将她介绍给两人。贺玉之对她好像毫不在乎,只是稍微颔首,而江上影更甚,一路上仿佛魂游天外,对她看也不看一眼。
谢枝没能溜走,就只能硬着头皮和几人吃了个处处透着尴尬氛围的饭,这桌饭似乎只有贺玉之和卫岚吃得分外开心,两人聊着她听不懂的话题,时不时便笑出声,而江上影则是喝着杯里的酒,目光看着窗外。
这桌上除了她以外,另外三人都非富即贵,谢枝也不好埋头苦吃不搭理人,只能在卫岚和贺玉之说笑时应和着笑一下。
等一桌饭下来,她感觉腮帮子都笑疼了。
卫岚和贺玉之聊得分外开心,谢枝即使吃饱了也不敢先走,只能坐在位子上等着。
等着等着,她就开始数桌上的菜,八宝兔丁、玉笋蕨菜、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
数完又倒着数一遍,专心间也就没察觉不知何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江上影今日是被贺玉之拉着过来的,他本来是跟着父兄进宫觐见宣帝,谁知回去时半路被贺玉之截下,一路将他拉去了丞相府。
太子也知独自见女子不好,于是随手拉了个路人甲。
卫岚也知独自见外男不好,于是便留下了谢枝,充当了个掩人耳目的路人乙。
这一顿饭,能吃得开心的大约只有他俩了。
江上影对卫岚的感情早已消磨在上一世,这一世他对她无意,自然也不会觉得卫岚和贺玉之谈笑风生的样子碍眼。
只是这顿饭吃得无趣,他想走人,但奈何太子不让。
于是无聊的江上影看到了同样无聊的谢枝。
昨夜才刚刚见到,没想到今日又遇见了。江上影垂目想道,是故意的吗明明昨日见了他还是一副不认识人的样子,今天却没什么异样……
江上影的目光落在谢枝身上良久,却又在谢枝察觉时立刻移开。
要说谢枝为什么没有继续在江上影面前装失忆,她实在是冤枉啊。
毕竟江上影这一天无视她无视的彻底,她也总不好凑上去问“你是谁我昨天在临江阁是不是见过你”
那样实在是太傻太无脑了。
而且谢枝归心似箭,早就将失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哪还想得起来要装样子。
终于,等到夜幕降临时,卫岚和贺玉之这顿饭到了尽头。
窗外街道上升起了明灯,夜晚的京都比起白天只会更加热闹。
等要分别之际,卫岚才愧疚涌上心头,“抱歉啊,谢枝妹妹,今日可能有些没注意到你。”
谢枝不得不赞叹卫岚想一出是一出的本事,“要不,让上影送你回去吧这夜晚路上人多又杂,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安心。”
“不……”
谢枝想拒绝,奈何卫岚跑得快,一眨眼,卫岚和贺玉之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
谢枝心中无言。
能不能听人说句话啊。
半晌,她身后江上影的声音传来,“谢府是哪个方向”
她转身,心思百转千回。
江上影有意杀她,她要是跟着他一路,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可若是她独自走,便也给了他机会,到时说不定也还是无名尸体出现在幽深小巷的结局。
算了,赌一把。
“那就有劳江公子了。”
她往人多的地方走,就不信江上影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手。
“是这个方向。”谢枝指了个热闹人多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