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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了针后,谢枝悠悠转醒,才动了动手指,旁边坐在床边的她看不清样貌的人便立马问道:“生生,你醒了”
是谢昭。
谢枝嗓子疼,说不出话,身体也像被一块巨石压着,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对着谢昭的询问,她只能眨眨眼。
谢枝听见谢昭朝外喊了句什么,然后没过一会儿,谢父谢母,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就进来了。
谢枝目光跟着那人,瞧见谢昭给他让了位置,他蹲在自己身边,手指搭在她腕上,过了一会儿又抬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
随后,她听见那人对她父母说:“谢小姐的烧已经退了……”
后面又接着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就像之前很多次给她治过病的大夫一样。
谢枝精力不济,才醒了没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明涣解释说是因为谢枝的身体虚弱,才会又睡过去的,如今能醒也就说明病情控制住了,身体在往好的方向恢复,谢父谢母这才放下心来。
傍晚时,谢枝又醒了一次。
她出了一身汗,但感觉身体比之前轻了不少。看见守在她床边的谢昭,她轻轻叫了声:“阿兄。”
谢昭回神,一扭头,发现谢枝撑起了半边身子,连忙又压着她躺下,“是不是饿了你先躺好,我去给你拿吃的。”
谢枝摇头,昨天吐了一晚上,虽然胃中空空如也,可是她不想吃。
她拉住谢昭,问:“爹爹娘亲呢”
谢昭起身倒了杯温水给她,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拿着帕子替她擦额上的汗,“爹娘在军营里忙了一晚上,早上又一直守着你,刚才我才把他们劝回去休息。”
“阿兄,你也回去休息吧。”谢枝想到谢昭也是连夜从军营回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用人守着也可以。”
“没事,刚才你睡着时我也眯了一会儿,现在也精神着呢。”
骗人,谢枝想,她刚才一睁眼谢昭就没有在休息,他眼下的青黑那么重,肯定是一直熬到了现在。
“阿兄,你回去吧。”谢枝翻身躺下,背对着谢昭,“我睡觉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你在我睡不好。”
谢昭:“……”
胡说,谢昭从小带着谢枝,小时候他没少守在谢枝床边,哪次见她没睡好过。
不过就是想赶他走罢了。
谢昭沉默良久,在谢枝以为他都走了的时候,谢昭忽然开口道:“生生……对不起。”
谢枝转身看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昨天也说了一次。
“都怪我没照顾好你,让你走丢了,还生了这么重的病……”谢昭垂着头,捏着手帕的手青筋鼓起,“都是阿兄不好,你生病时阿兄都没能在你身边……”
“……”
明明才过了一晚上,谢枝却觉得在谢昭身上的时间像是翻了一番,把他熬的整个人疲惫不堪。
谢枝抬起手,摸到谢昭唇边的青茬,她笑了笑,说:“阿兄,你都长胡子了。”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谢昭皱得高高的眉头,还有深凹进去的眼窝,谢昭一眨眼,她还能看到眼中充斥着浓重的血丝。
她说:“阿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于她而言,谢昭是天底下最好的兄长。从小军营里的其他小孩骑马射箭,贪玩打闹时,谢昭却只能带着她。
有一次谢昭被同伴们叫出去玩,等晚上回来时,发现谢枝穿着湿衣倒在地上发着烧。
一问,才知道是军营里的其他小孩趁他不在欺负谢枝,把谢枝骗去旁边的小溪里,把她按在水里一整天。
到了晚上时,那群小孩打闹着回家吃饭,所有人都忘记了水里还有个谢枝。
最后是谢枝自己从水里爬出来,摸黑走了许多错路才找到军营门口。
自那一次,谢昭就从没离开过她。当时,谢昭练了一阵子的长枪,知道欺负谢枝的是哪几个人后,扛着长枪就把那几个小孩都教训了一顿。
听后来爹爹娘亲说,其中有个小孩还被谢昭打残了。
谢枝现在都还能想起小时候谢昭舞长枪的模样,她眼中浮现笑意,却又不好在谢昭这么伤心的时候笑出来,于是就憋着。
“阿兄,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兄长了。”
谢昭揉了揉眼睛,失笑道:“也就你觉得我最好了。”
谢枝摇头,说:“不止我觉得,爹爹娘亲还有很多我认识的人都是这样觉得的。”
谢昭心想,他一点都不好。
在边境时,军营里有很多像他们这样的将军的孩子。
那群孩子被军营里的痞气染坏了,见到谢枝时就骂她病秧子,短命鬼,还说谢昭整日带着妹妹,就像个娘们一样。
小孩子都爱面子,小谢昭听见同伴们取笑他,就不愿意带着谢枝了,好几次出去玩都骗谢枝说他只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找她。
军营里女孩子少,谢枝身体又弱,没什么人跟她玩,唯一能跟她说话的也只有谢昭。
可是谢昭出去玩了,她就只能一个人待在家。
小谢枝在家无聊,每次在谢昭出门后都搬个小板凳在门口等他,一直等到晚上谢昭回来吃饭,她才悄悄收了板凳,也没生气,就只甜甜地说“阿兄,你回来啦。”
谢昭原先不知道,是后来有个小孩说谢家那小病秧子天天坐在门口,也不知道干什么。他才知道,谢枝一直在家里等他。
其实还有很多。
谢枝脾气好,军营里的小孩骂她她也不还口,那群小孩觉得没意思,就开始在她面前骂谢昭。
但骂谢昭的话还没说出口呢,谢枝就先打了上去,最后一群小孩把谢枝打得满身是伤,谢枝却还是紧紧抓着那骂谢昭的小孩,要他道歉。
又或者,谢昭十五岁那年,军营里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统一被带出去在野外历练。
当时谢枝才十岁,看到所有人都回来了除了谢昭不见了之后,独自一个人就跑去外面找她兄长。
谢枝很聪明,她跟着那些树枝被压弯的痕迹一路找到了掉在崖底的谢昭。十岁的小谢枝一个人拖着比她高出不少的昏迷的谢昭回到了军营,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把人救回来的。
其实谢枝说他好,谢昭觉得,谢枝才是那个最好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