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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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谢枝总有意无意地散步到军营的西北角。
起初,她只是在外面路过了一下,之后,她开始和里面的人搭话。
打听了几日,她才知道军营里的泔水桶都是好几日一运,而上次的运出去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三天,那就是她刚来到军营的第三天,也是她在谢昭帐边发现药渣的那天。
有人借着运走泔水桶,把药渣栽赃给谢昭,同时若手中还剩下药渣,当时也随着泔水桶一齐往外运了,时间和手段都把控得极好,压根让人注意不到有毒药混在了泔水桶里。
谢枝这几日一直有在注意着谢昭周边营帐的人,但是并未发现不妥。
而伙房的人她也都观察过,都是定时定点地来到伙房,又在夜间熄火回到统一营帐休息的伙头兵。
运送泔水桶的人她也见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瘸了腿的老兵。
因为泔水桶嫌疑太大,她还刻意留意过这老兵,和伙房的人打听时,也只是说他是个在战火中失去了妻子儿女,还被胡人打断了一条腿的老兵。
还是郑将军看他可怜,于是趁着这次大捷,把他带到了京都,给他一个养老的去处。
今天谢枝又在伙房外晃了一圈,还是毫无收获后,她便打算先回去。
谁知,才一转身,就看到了远处朝她看的两人。
一个她不认识,但身影有些熟悉,另一个则是江上影。
“……”
早知道进军营前就先去算上一卦了,也不会躲到军营了,还能撞见江上影。
谢枝淡定转身,打算装作看不见,但谁知那两人不肯放过她,跨了几步就走到她面前。
“你就是谢校尉的女儿,谢枝”
陆渡当日被谢父下了面子,记恨了许久,这不一从他爹那里解放就跑来看看这谢枝是何等人也。
但这谢枝实在是无趣,门也不出,在军营里他也不敢随意放肆,干出闯人营帐的事,生怕他爹又把他抓回去,所以就只能蹲在门口等着。
终于,今天让他逮着人出来了。
谢枝被人逼了几步,她站定,飞速看了陆渡一眼又垂下头,小声说:“是,是我。”
眼前的女子声音细若蚊呐,不仔细听压根都听不清。
陆渡对这种无趣的人没什么兴趣,只不过谢父的那口气还没出,所以他还不想放过谢枝。
“这么小声做什么,爷会吃了你么!”
这声一出,吓得谢枝缩了缩脖子,更像只躲在洞内的兔子了。
一旁的江上影不出声,他只是负手在隔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两人。
他今日心情不好,纵使这一世他有所改变,却也很难纠正他在离王心中的模样。
不久前,两人刚吵了架,就因为江上影在京中的那些风流事。
离王觉得这个儿子不求上进,整日只会寻花问柳,于是不顾江在洲的阻拦,劈头盖脸将江上影骂了一顿,又押着人扔到军营里,还给管理军营的郑成开说了声,要他没个十天半月不要把江上影放出来。
江上影正心情烦躁着,又遇见他的酒肉朋友陆渡,听陆渡说寻了个乐子,他还以为是好马或是好兵器,就打算发泄一番。
没想到跟着陆渡过来,看到的却是谢枝。
果然就不该信陆渡这个风流浪子能有转性的时候。
江上影没什么耐性,也对谢枝不感兴趣,招呼没打转身就走。
谢枝低头的余光看见江上影离开,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抿了抿唇,收回了目光。
这边陆渡还不想放过谢枝,可是江上影要走,他只能撂下一句,“明天午时,给爷在马场等着,不来你就死定了。”然后跟上了江上影离开。
几乎是陆渡一走,谢枝就抬了头,看向陆渡离开的方向里眼神平静如水。
她轻声嗤了声,面上毫无表情,仿佛和刚才那个瑟缩的人不是同一个。
谢枝回头望了伙房一眼,刚要转身,却皱了皱眉。
刚才那个老兵是在往这儿看吗
她凝眉,看见拖着瘸腿的老兵往门里走,然后门被合上了。
次日,谢枝吃了饭,算着时间去了军营里的马场。
陆渡就像小时候军营里的那群孩子一样,若是你拒绝他们,他们就会在下一次变本加厉地报复你。
谢枝不想招惹这个麻烦,只想早点摆脱他。
谢枝走得慢,再加上军营她不熟悉,午时都过了一会儿她才找到马场。远远看见马厩旁边陆渡的身影,谢枝就微微垂了头,小跑着过去。
“抱,抱歉,我来迟了。”谢枝小声道。
陆渡早已等得不耐烦,火气都压在心头许久,本想发作的,但是一看见谢枝缩着脖子,害怕地看他,那火气又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欺负弱小的爱好,更何况谢枝是个女子。
只不过他那天受了谢父的气,他想在谢枝身上找回来而已。
“来得这么慢,你是爬过来的吗”陆渡斥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谢枝似乎十分害怕,连抬眼看他都不敢,“我,我不认得这里的路,就花了点时间。”
“……”
陆渡一口气又被谢枝压在心里,他扭头拿了缰绳塞在谢枝手里,“会骑马吗比一场。”
陆渡平生两大爱好,美人,玩乐。前者谢枝不沾边,后者……其实也不沾。
只不过陆渡打算好了,猜想谢枝不会骑马,到时吓她一吓,也算出了那口气。
谢枝接过缰绳,估摸着陆渡的想法,说:“我不太会骑……”
“我听谢校尉说,你从小长在军营,怎么可能连个骑马都不会”陆渡说:“你是不是看不起小爷,才用这种蹩脚的谎话来搪塞我”
“不是,我……”
“婆婆妈妈的,真是。”陆渡一把把谢枝抱上马,又翻身上去,“不会骑那就陪着小爷骑。”陆渡一拉绳,胯下的马就跑了起来。
“……”
谢枝后背贴着陆渡的胸膛,这种和陌生人接触的感觉让她不大舒服。
于是她悄声往前移了点。
却在下一刻又被陆渡按了回去,“动什么,再动小爷就把你扔下马。”
感受到怀里的人缩了一下,陆渡心情颇好地策马跑了几圈。
军营里的马场很大,策马跑起来时耳边的风声又刺又利,谢枝把脸往狐裘里缩了缩,心想着陆渡什么时候才能放她走。
陆渡垂眼看了谢枝一下,白嫩的小脸几乎都掩在了毛绒绒的狐裘里。
他道:“你整日披着大氅不热么”
马蹄转了个弯,谢枝被那力道甩在陆渡手臂上,她连忙把自己扶正,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受冷。”
“……”
陆渡一听,他好像闯祸了。
谢枝不能受冷他还带着人来跑马,来时他也确实听到过谢校尉的女儿身体不好。
该不会他这么把人逼出来,回去就病了吧
陆渡想着想着走了神,连马什么时候跑快了都没发觉。
“陆渡!”
突然,陆渡被谢枝的声音给叫回神,那一瞬间,胯下的马好似发了疯,往前冲了几步。
陆渡一时反应不过来,没能及时制住胯下的马,正当两人要朝着马厩撞去时,谢枝的手拉上缰绳,将马拽往了另一个方向。
陆渡也及时反应,跟着谢枝的动作拉绳,却在下一刻,马忽然扬起前蹄,上半身高高扬起,谢枝倒进了陆渡怀中,陆渡也连忙抱住谢枝往地上滚。
陆渡生怕那马又继续发疯,滚到地上后又迅速抱起谢枝往后退。
谁知,下一刻那马儿却猛然倒地,抽搐着口吐白沫,半刻不到,整只马都不动了。
陆渡抱着谢枝,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只马,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