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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看什么,如此入迷”
耳旁乍然想起熟悉的嗓音,容岑被吓得不轻,浑身一抖,手迅速做出反应,将《盛世》掩埋在奏折堆里。
“在想凉州卫……”话到嘴边,又想起那本罪证满满的册子被孟阳带回去了,她现在空口白牙,不好随意指认什么。
“凉州,确实需要整顿。凉州卫,也该换人了。”
江允为她斟茶,又自饮一杯,“那个科举第四余登勤,陛下不是还没想好把他放到什么位置吗依我看,凉州就挺好。”
“你怎么也……”容岑眼含震惊。
“也什么”江允与她对视,那双桃花眼仿佛能洞察人心,“孟阳今日给陛下看了凉州卫罪证,力荐余登勤吗”
“是。”她实话实说。
虽仍有怀疑与防备,但不知不觉,她已对他多了份信任。
“这步棋,陛下可行。”
“何以见得”容岑见他去而复返,还把那套茶具也如数带回了,问:“你方才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孟阳此人疑心颇重,正巧侧殿有只猫儿路过,就让他以为我走了。”
江允正重复方才的流程,泡第二盏茶。他用心专注于手上,却还能分心与她对答。
“凉州乃西境要塞,凉州卫与西凛勾结多年,妻妾子女皆有西凛血脉,他已然是半个西凛人。陛下放心将凉州放在这样的人手里”
“殿试考题为遥州成功收复后的治理对策,余登勤的考卷虽思路清晰且策略极佳,却不适用于遥州。众人皆言他纸上谈兵,答非所问。”
“但陛下却钦点了他为第四名,是因为用在凉州刚好合适,不是吗而余登勤提出的对策,自然只有他亲自去施行,才能达到最好效用。”
因时间紧任务重,大胤初次用这种科举流程,乡试会试殿试皆在京都,且一个月就出最终结果。
容岑考虑到大众想法,力图公开公正公平透明,因此不同于往届,张榜仅有名次而考卷则密封入档。
今年三场考试下来,所有参与科考的学子的考卷全部都张榜贴了出来。如有不服者,尽可请天下人对比评理。
名落孙山者,也能看出自己离榜上有名还有多少差距。
高中者亦可发现自己能脱颖而出究竟胜在何处,了解自己被帝王钦点的原因,从而继续保持,将其发扬光大。
江允说出这番话,显然是看过大胤的科举皇榜了。
但容岑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而是他分析孟阳的疑心病,以及对凉州卫的信息竟了如指掌。
此去凉州千里,很多事查之不易,尤其凉州卫如此敏感的官职,定不会做得太明显,他必会隐瞒妻妾儿女的真实身份。
但江允却知道得如此清楚,说明他早已查过底细。
江允查过大胤多少事情他手里掌握了多少重要人物的底细这些暂且不追究。
可他口口声声说是容岑的人,不曾开口与她说过什么,直到这会才提及。是有什么顾虑还是不想露出底牌
现在他乍然说出,又是因为什么
“你听到了”她微讶。
容岑猜测,他不仅听到自己与孟阳的全部对话,还揣摩出了她的心思谋划。但仁政殿侧殿不是隔音么他怎么做到的
“本来确实要走,但见陛下亲自为他倒茶并奉上,如此厚礼相待,引人好奇。便想看看名誉京都的孟宗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他道,“百闻不如一见,今留侯确实有谋。”
这评价很客观中肯。
“怎么说”
“他的话不可尽信,但也非全然不可信。”
见江允将茶泡好,容岑伸手接过茶盏,亲自为他斟满一杯,挑眉示意。
“多谢陛下。”
他接下,终是没说“满斟为送客之意”,只缓缓道:“谋者,向来徐徐图之,没有谁不会一上来就暴露自己的目的,只会一步步达成真正的目的。”
容岑说出他未尽的后话:“除非,这个目的后面,还有其他目的。”
江允赞许地点头,浅呷一口茶:“孟阳无非是想引你去凉州。他知道你不信他,所以欲激你亲眼见见曲逢的厉害。”
“那依你之见,朕该不该入此局”
“不该。”
江允很果断地否决。
这个回答出乎容岑的意料,她挑了挑眉,静待他的理由。
却听他转口道:“但陛下既然知道先祖遗志,就自然会以一统天下为己任。西凛早晚要回归大胤治下,那么,国师曲逢这个异端,你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所以,他所说的,无论真实与否,即便只有半分真,你也会投注精力,循着这条线往下查,越查便越发现其中怪异深不可测。”
“然后无法自拔,不由自主就误入了背后之人的局中局。”
容岑好整以暇看着他,江允这人,真的每次都能刷新她的认知。
西凛国师曲逢,大胤先祖遗志,逸州遥州凉州岐州……诸事,还有何是他不知的
越交流,越能领略他那令人赞叹的绝才。
容岑不知道书中原剧情的她对江允有没有生过什么想法,也不知是否受其影响,她对他的包容度真就挺高的。
但她很清楚,是原剧情在冥冥之中起推动作用,所以江允三番五次主动前来找她助她,为她倾付诸多心力。
原书中江允对容岑的感情线很清晰,但他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有苗头的,谁也不知道。
可能他自己也说不清,不知不觉被吸引,后知后觉爱上了。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喜不喜欢,喜欢谁,何时喜欢,那是江允的事。
她真是闲的,刚安生几天就开始飘了,有闲工夫yy别人了。
容岑抿唇,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抛出脑外。
帝王坐姿端正,瞧着有几分闲适,她淡淡道:“孟阳的激将法对朕不管用,你多虑了。朕早有安排。”
她特别说予他听,又未点明是何安排,有钓鱼之意。
江允却并不怕被钓,他乐意咬钩,语气凝重问:“陛下当真决定亲自去岐州”
果然!他连这也知道!
新帝心中震撼如波涛翻涌,面上仍持着沉稳平静之风,颔首以应。
“朕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