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科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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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正龙跟着那个吴主任一起穿过一条中式长廊，走进了这座院落的深处，然后在一个木质双开中式房门前停下。

吴主任率先敲了两声房门，里面随即传出一声稍显苍老但还算苍劲有力的声音：“进吧！”

吴主任打开门，侧过身去，给肖正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肖正龙也没和他客气，率先走进了屋内，随后吴主任跟在身后进去，紧接着就把门关了起来。

屋内是个套间，外间是茶室，里间才是吃饭的地方。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不怒自威，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领导者风范的男人正微蹙着眉毛，用一只手扶着眼镜，另一只手拿着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领导，正龙来了。”

男人这才抬起头，肖正龙赶忙微微屈身打了个招呼：“领导。”

看了看面前的肖正龙，对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正龙来了啊，坐吧！”

说话间，把眼镜也跟着摘了下来，那个吴主任眼疾手快的走了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眼镜和笔记本还有笔。

陈部长，陈泽山，五十四岁，红市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

肖正龙坐下后，陈泽山看着一旁的吴主任也说道：“海晏，你也坐，都不是外人，咱们都自在点。”

吴主任，吴海晏，和肖正龙同岁，刚过四十岁，在市委挂着一个主任的头衔，实则是陈泽山的专职秘书。

吴海晏坐下后，就开始给几人煮茶，肖正龙本想接过来，吴海晏用眼神制止了他。

“你和领导好好说话就行，不用和我客气。”

“李国庆上午找你聊了吧”

陈泽山看着肖正龙问道。

肖正龙连忙点了点头，“是的，领导。早晨一上班就和我聊过了。”

陈泽山缓缓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了下，“怎么样，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知道输给了邱建明。”

陈泽山可以说是肖正龙的父亲肖起帆提拔起来的，和肖家的关系很亲厚，对肖正红和肖正龙那更是犹如老大哥般的存在。

肖起帆不在后，陈泽山才升任红市组织部部长的，可他并没有忘记从前肖起帆对他的提携，肖正红能从老干局到财政局当一局之长，除了她自身的努力，陈泽山在这里也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肖正龙面对他并没有任何隐瞒，无奈的点点头，“确实很不舒服，也非常出乎意料！”

吴海晏的茶也将将煮好，给陈泽山和肖正龙各倒了一杯。

陈泽山喝了一口，随即看着杯中的茶对两人说道：“这做人啊，就犹如品茶，第一杯喝下去往往是涩的，有些茶越往后喝才能喝出各种滋味，品出它的甘苦。”

吴海晏连忙跟着附和：“领导说得对。”

肖正龙却是没有出声，陈泽山看着他问道：“正龙看起来并不这么觉得”

肖正龙虽说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可骨子里那种年少张狂，意气风发，自信十足的天性并没有完全磨灭，尤其是面对熟悉的人时，他还是敢说敢当，仿若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别人我也就认了，可邱建明当政委不管谁问我，我都会说不服！”

听到肖正龙这么说，陈泽山皱着眉，指着他，扭头对吴海晏说道：“瞧见没，刚刚我来的路上怎么和你说的，别看他都到了不惑之年了，可这样子是不是活脱还是个毛头小子，血气方刚！”

吴海晏笑笑，“正龙他这样我觉得挺好，人嘛，有时候是需要保留一些原本最纯正的天性，不然总觉得活的没什么味道。”

陈泽山轻呵了一声，“老领导退下来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他这三个儿女，说起来都是让他骄傲的，他也知足，可最不让他省心的就是你了！”

说着就嗔怪的看了肖正龙一眼。

肖正龙没有说话，此时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也开始有些怀念过世已经三年多的父亲。

父亲原先就说过，老大是家里最会读书的，果然肖正东一路考上了博士，留在了美国，日子还过得不错，一直做着生物领域的研究；

老二是家里最坚韧不拔，吃苦耐劳的，肖正红也的确没有读大学，在当年流行读中专的时代，上了一个师范中专，出来后凭着自己坚强不屈的意志品质硬是从一名小学老师一路走到了财政局局长的位置；

老三呢家里脑子最聪明，但是却是最不上进也最让人费心的，肖正龙果然没让父亲失望，靠着体育特长读了大学，也靠着聪明的头脑考上了公务员编制，可却也在婚姻上明明白白的栽了跟头，户口本上的婚姻关系被打上了：离异二字。

当时肖正龙离婚以后也沉寂了一段时间，并不是说他有多么的爱李晓薇，只是前丈母娘到交警支队闹腾的满城风雨，让他觉得丢了面子，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肖起帆那时就问过他：“你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吗”

他当时信誓旦旦的和父亲挺着脖子，“我没觉得我错了。”那年，他刚好三十岁。

后来他和顾惠君谈恋爱的时候，父亲还活着，只不过身体已经不行了。肖正龙记得他把顾惠君领到父亲面前，说要和顾惠君结婚，父亲当时深深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只说了一句：“你想清楚就好！”结果，没过多久父亲就撒手人寰了，而他和顾惠君因为诸多原因最终没走在一起，还是分手了。三十七岁那年，肖正龙好像有些明白父亲那句你想清楚就好了。

陈泽山看着不说话的肖正龙，知道他心里的郁闷，也并没想要过深的指责他，换了一个还算轻松的口气对他道：“一个政委而已，虽然和我们预想的都有出入，但也无伤大雅，不至于为了一个和你平级的正科级就垂头丧气，灰头土脸！”

肖正龙听到“正科级”三个字的时候，不禁眼睛都亮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陈泽山：“正科级市交警支队政委不应该是副处级吗”

吴海晏此时接过了话，“本来魏副市长是主张给副处级的，但是领导和岳书记的意思都是先保留正科级，后续再考虑。”

陈泽山看着肖正龙，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要相信绝大部分的领导，眼睛还是没有被蒙蔽的！你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肖正龙赶忙说：“我知道，也没有对领导们的决定有任何抱怨，我会继续努力配合李支和邱建明的工作，不会有个人情绪的，领导您放心！”

“我替老领导还有萍姨不放心啊，还放心！今天正好因为这个事把你叫来，你给我透个底，你这个个人问题到底你有没有好好考虑

别和我说什么现在这样就挺好，你对仕途没那么看重，就算不说仕途，就说为了你自己，为了替你操碎心的老母亲，你真的不准备好好考虑下这个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