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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夹击,无论是李默兰的剑还是荆轲的拳都足够置人于死地,君不邪口中缓缓淌血,模样凄凉,好似真的没有了反抗之力,如同二十年前的君陌生一样,要死在龙象剑下。
然而这一刻,君不邪却轻抚腰畔一枚玉佩。
“父亲。”君不邪喃喃自语。
……
……
李默兰和荆轲一瞬间倒飞而出,在地上翻滚了不知道几百丈,才尘埃落定,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宽阔深邃的沟壑。
公羊御柳双目圆瞪,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君不邪默默起身,拍去身上尘土,目光平静的扫过狼藉满地,扫过沟壑纵横的脚下,最终落向了李默兰。
他浮空而起!
公羊御柳清楚得很,这世上只有幽冥境的高手才可以悬浮虚空,凌空而立,其他的高手们或许通过一些旁门左道可以勉强在半空中飞掠或者停留一段时间,但是那终究不是飞天。
只有只身入幽冥的强者才可以飞天。
所以当白衣公子公羊御柳看到君不邪双脚离地,静立半空的时候,他忍不住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历史上修行到幽冥境最快的人是谁?是君不邪的父亲君陌生,但是,他也远不止用了好几十年。
君不邪凭什么不过二十四五,就可以飞天,就可以只身入幽冥?知我境与幽冥境之间那个生死门槛,说踏过去就踏过的?
君不邪低下头,摩挲着玉佩,目光逐渐柔和,然后抬头,视线迅速冰冷。
他握紧了帝枪,黑色的长枪若一条笔直黑龙,舞枪起苍黄,这肃杀的枪意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帝子斋的百草剑纲。
那块玉佩中是他父亲君陌生留给他的一方小世界,凭借这个,君不邪可以真正的做到于幽冥之下全无敌,有着一方小世界作为灵气后盾,有着小世界中的法则协助,君不邪就是半步幽冥,就是于龙眼境全无敌,别说李默兰和荆轲现在身负重伤,就算是他们现在完好无损,面对这样的君不邪也唯有抱头鼠窜。
只是君不邪愿不愿意用而已。
本意是力求与你公平一战,结束宿命轮回,故而不用父亲留给我的玉佩,如若打不过,我大不了一死,奈何你却要用卑劣下三滥的伎俩,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君不邪安静得想着,看李默兰的目光也逐渐染上了淡漠。
“你不配做我的对手。”君不邪无视了浑身染血慢慢爬起的荆轲,看向了身体仿佛要散架一般,站立不稳的李默兰。
他一字一顿道:“今日杀你,结束一段因果,为我父亲,也我自己,从今以后,我不会承认你曾被我视为对手,除了陈不凡,再没人有这个资格。”
李默兰持剑半跪,擦去嘴角献血,冷笑一声:“我何曾把你当作对手过?”
君不邪冷峻的面庞上没有任何反应,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灵听不到蚂蚁的问候,他落地,拖着枪,一步步走向李默兰。
李默兰艰难起身,看着缓步走来的君不邪,握紧了剑。
“我有一象化天龙。”
他在心中默念。
“我有一剑七十年。”
他口中喃喃自语。
他眼中露出奇异神色,向着君不邪,一剑虚劈。
这一剑,几乎在天地间斩出了一道接通天地的银芒!
银芒撕裂地面,撕裂空气,带起尖啸声。
不知有几百丈高,只不过在剑气面前,黑衣拖枪的君不邪看起来无比渺小。
君不邪冷漠着向前一刺。
一刺之后,带起一条粗如山峰的黑色巨龙。
黑龙迎风而涨,同样不知有几百丈,仿佛忽然出现在天地间的巨大高山,如大山撞剑气!
黑龙撞剑气,竟然斗得旗鼓相当,竟然打出了一个平分秋色!
“悬天河。”远处云遮雾绕的山峰之中,响起了一声微不可察的低语。
“颅后刀。”当第二声响起的时候,已经逾越千米之外,来到了君不邪的耳畔。
一个面无表情的青衣少女手执宝剑,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君不邪身后,一剑斩头颅!
君不邪心有所感,下意识低头躲避,险之又险的躲开了那一剑,他本以为荆轲这样的知我境高手便已经是李默兰的底牌,要知道知我境的存在在北海也不多,一个宗派往往有一两个知我境便可以自称二流宗派,诸如剑阁朱雀宗这样的一流宗派也不过四五名而已,三大宗门虽然多一些,也不超过两手之数,李默兰凭什么能得到那么多知我境高手的帮助,而且还都是君不邪说没听说过的高手?
好在半步幽冥的感应力极为强大,让他关键时刻躲开致命一击,这个偷袭者显然精于刺杀,不然这潜踪匿息的本事凭什么如此可怕,连他都没有察觉?
一击不成,青衣少女神色不变,也没有下一秒远遁千里,而是抽出腰畔的那柄羊角短匕,捅向君不邪腰部,她的羊角短匕和荆轲的羊角短匕其实都是同源,只是得来的方式不同而已,皆是刺杀利器。
腰部中刺,君不邪浑然一体的灵气骤然出现了一个豁口,打碎了他不动如山的枪势,灵气如江河决堤一泻千里,他的半步幽冥本就是借助外力,对于半步幽冥的掌控完全生涩得很,加上忽然遭到重创,反倒有一身力量却无法流畅用出的堵塞感。
君不邪想要拉开距离,返身还击,不料青衣少女神色平静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步步紧逼,右手宝剑左手短匕来回出击,如暴风骤雨一般叫人应接不暇,几乎让君不邪提不起一身半步幽冥的力量,帝枪连连格挡,居然被压制到了劣势。
李默兰乘此机会掠地而来,同时荆轲再此展开自己的画轴,图画逐渐穷尽,怕是又有一柄羊角短匕从画中飞出,给予致命一击。
情况骤然逆转,竟然是君不邪处于生死存亡的劣势!
君不邪手中帝枪舞动,灵气乍泄一泻千里,心中已经有些烦躁,加上这青衣少女实力强得可怕,在知我境中都属于难逢敌手的罕见高手,偏偏在北海中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存在,让人摸不清其路数,只能不断招架,同时还必须应对李默兰和荆轲的袭击,双拳难敌四手,让君不邪逐步陷入绝境。
关键时刻,忽有一人从远处飘来,竟然也是知我境。
“谁人敢动我帝子?”来人暴喝一声,须发皆白,竟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
帝子斋二长老弱柳,冬客花临水的师傅。
李默兰三人不为所动,继续围杀君不邪,力求尽快杀死,免得横生枝节,尽管已经有了意外。
弱柳第一声暴喝在数里之外。
他向前一步。
一步逾越数里。
再一步,便落入场间。
帝子斋共有两位活了几百年的前辈,一位是大长老俞伯牙,一位是二长老弱柳,都是活了几百年宛如参天大树般的老人,他们目睹了帝子斋的数百年兴衰,目睹了一代代弟子的成长与更替,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帝子斋中最为有威望和资历的两位老人,他们还目睹了君陌生成长至幽冥境,目睹了老剑仙枯酒诗的忽然崛起,还见证了千里乌江那场奠定北海剑仙无敌之名的战斗,可以说,俞伯牙是帝子斋的定海神针,而弱柳便是帝子斋的主心骨,他不仅仅是花临水的师傅,也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知我境长老,他本身,就是一段历史。
“帝子,你先走,这些人交给老夫!”弱柳说道,言语间已经冲入战场,抬手拉起两面几乎连接天地的巨大土墙,将场间众人分割开来。
君不邪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去矫情,只是淡淡道:“你自己当心。”
弱柳微微一笑,点点头。
然后目送君不邪远去,再转过身来,转身之后,面色更是肃然至极。
土墙轰然迸裂,面瘫少女聂隐娘一剑率先刺来,直刺弱柳面门。
弱柳怡然不惧,居然空手入白刃,浑然不觉手掌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谁也别想去追我少斋主!”他长啸道。
一场厮杀再起。
……
……
数千里外,帝子斋山门中,俞伯牙忽然睁开了眼睛。
灰衣老者形象的俞伯牙不知为何心中有无数悸动潮起潮落,好似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他却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有泪水滂沱而下。
“我为何而哭?谁死了?我为谁人流泪?”俞伯牙怔怔自语,朽木般的手掌抬起,抓紧了胸口衣襟。
泪如泉涌,心头阵痛不停。
这一日,性格凶暴的帝子斋大长老俞伯牙无缘无故失声痛哭。
竟然霎那就老泪纵横。
……
……
“俞伯牙你这老家伙,你以后若是要找墨楹那女魔头单挑,可没人拦着你了。”
“斋主,您的儿子很出色,非常的出色,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枯酒诗,你的徒弟真的很厉害,但是比起我家少斋主,还是差了一筹。”
“徒儿,好好的修行,师傅恐怕以后没机会再来指点你了,说来也惭愧,虽然是你的师傅,却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斋内事务,也没怎么管过你。”
“帝子,斋内事务今后都要让您亲自来处理了,没有老夫来代劳了啊……”
弱柳低声自语,浑身浴血,动作却不曾停下。
他曾见证君陌生的崛起,也曾目睹枯酒诗一剑斩幽冥,他曾将君不邪视作比自己女徒花临水还要重要的晚辈看待,也对老剑仙的传人李默兰有一定欣赏和好感。
几百年前的修道界,有几个人活到了现在?
他这棵老树,也腐朽得差不多了。
一声暴喝,仿佛回光返照,弱柳一番发力后拉开百丈距离,双脚站定,遥遥看向虎视眈眈的三人。
“风来弱柳摇官绿,云破奇峰涌帝青。”
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人脚下一片新绿抽芽。
他轻笑一声,好似解脱,忽而大声道:“来来来,就让老夫来见识见识你们这些小辈新木秀于林的拿手本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