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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上,晴空无云,阳光炽烈,无数大小岛屿如神之信手撒下的耀眼珍珠,点缀在万顷波涛间。在诸岛之间,有一艘窄长的战船正破浪而行,甲板上的水手走动来往,个个忙碌不住,他们都挎刀裹头,外衣褪下系在腰间,赤袒着结实的上半身,大声说着大陆子民听不懂的方言。桅上的瞭手也没有天启眺师配备的眺筒,仅仅手搭凉棚,以过人的目力张望航向。他的身边,一面海神双戟旗正在迎风飘扬。
“前方岛上有炊烟!”
船头舵手闻讯,放开舵盘,回身向着下面甲板扯嗓指挥道:
“速去禀报可盛大人!把后帆降下!准备登岛!”
“可盛大人还在俘获的那艘天启船上!”
有人应声回答,舵手听得皱起眉:
“那就去把才藏大人请来!”
“是”
一名水手应命跑进舱房,舵手无声一叹,这时面色黧黑的水手长边拭着胸膛的汗,边挤眉弄眼地凑近他的身边,递过一只皮囊:
“高马森(注:越川语,森是中下层阶级间男性的互称,代表兄弟、朋友的意思),这是我让儿郎们从北船上偷偷弄来的酒,喝一口解解暑吧。”
“东将!这种天气,就是要站在甲板上喝酒才有男儿气概!宇路森真是我的知己!”
舵手渊高马见酒大喜,接过皮囊仰颈便咕咚一气,水手长渊宇路笑着回首看了看海面,有一个小小的黑点缀在己船后方,不由得一叹:
“唉呀唉呀,你说北狗的破船航速这么慢,咱们几时才能回到澎湃岛”
渊高马放下瘦了一圈的酒囊。也叹了口气:
“就算现在回程也要花费十天,更何况还要找到那淼家的少君!谁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已经成为大鱼肚子里的食物了辛罢!(注:越川骂人的粗话,恕不翻译)如果现在遇到北狗的水军就更加麻烦了!”
“辛罢!没错!我们这船上的淡水和粮食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这样下去恐怕儿郎们不知哪一天就会闹起来!真不知道当初主君大人是怎么想的!”
渊宇路也跟着骂了一句,然后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不过。看来可盛大人倒不是很着急呢!”
“怎么说”
渊高马扬起眉,渊宇路向后面慢慢航行着的天启花贡船努了努嘴:
“呶,咱们的大人最近可是被那位女医生迷得神魂颠倒呢!”
“不可能。”
渊高马摇摇头,又喝了口酒,抹了把唇道:
“可盛大人前日才斩了大友他们几个的头,那条船上的女人是主君大人的后宫,碰不得。”
“高马森,尊海给了你一双眼睛。却为何总是看着海面”
渊宇路不以为然地夺过酒囊,自己也灌了一通,痛快地吐了口长气道:
“咱们可盛大人在东海众帆首(注:越川武官职,相当于一支船队的总船监兼军事长官)中,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平日里深得主君大人器重,这回又从北狗那里抢得这许多美女,主君大人高兴起来,便赏他几名,又有何妨”
“哈哈!有道理。话又说回来,北狗的男子都面色苍白,毫无英雄气概。不过那女人可是个个长得——”
“东将!那脸蛋,那身材……换了我也一样愿意天天睡在那里!哈哈哈!”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捧腹狂笑起来,浑没发觉下方的甲板上何时已静静站着一条人影:
“高马森。”
“啊!才藏大人!”
两人忙不迭地收拾表情,渊高马挺起胸,恢复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面对着淼家的要臣:
“我们发现前面岛上有人烟,虽不知是否是渔民,但还请才藏大人指挥登岛搜索。”
“东将,辛苦高马森和宇路森了。”
才藏转身。留下两张不安的面孔在窃窃私语:
“你说他会不会听到咱们的话”
“怕什么我们都是渊家的家臣,可盛大人怎么会听信一个外人”
“倒也是……”
……
虽然开了舱窗。可船舱里依旧闷热。
渊可盛却穿戴整齐,负手在舱廊中穿行巡视。
现在的花贡船已成为越川水军的伤兵及战俘的营地。由于夺船之时。所有天启水手连同守船卫士一起被杀戮殆尽,渊可盛只得分出部分人手过来驾驶。但因为他们对天启船只的复杂机械不甚熟悉,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渐渐习惯操作,加上船桅和船身在之前夺船战斗中遭到一定程度的损害,所以航速始终缓慢,只能遥遥缀在越川快船的后面。
另一方面,虽然渊可盛严厉警告属下不得对女医生,以及女俘们无礼,但到底还是对由渊淼两家合成的越川水军的军纪放心不下,因此他以监视俘虏为名,亲自坐镇在花贡船上。
眼看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渊可盛心中的焦虑也在不断地增大。他深知:每过一日,落海者的生还机会便会少上一大截,而与此同时,得知讯息的天启水军势必气急败坏地赶来复仇,面对天启高大的艟船组成的坚壁战阵,自己即便将散开搜寻东辉少君的越川战船全部集结到一起,恐怕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所幸的是,这个名叫宋月儿的女医生确实医术精湛,从她走出那道门的第三天起,越川水军每天的死亡人数便不再增加,截肢者的高烧渐渐退去,而部分轻伤者甚至可以开始下地走动。
航海家们都知道,在暑热天气下的海面上,对于一支缺少有效补给的船队而言,战后伤员的坏疽与感染是致命的,更为可怕的是之后往往会出现大规模的瘟疫。而一名医生的存在,绝对可以左右船队的命运。
他几乎开始怀疑这名看上去娇怯怯的女子。是否是尊海派来的海马药使(注:在越川文化中,非普通鱼类的海洋生物都是海神使者)。
“将军,小女子已查过一遍。伤兵俱都换了药,目前没有人出现烧热。”
宋月儿提着随身药箱。从一间舱房里走了出来。渊可盛略带不满地看着她:
“女医生,我已说过几回,我们越川人不用这样称呼自己,即使面对主君,自称为‘我’也便是了。”
“……是。”
渊可盛颌首表示满意,又侧耳倾听了一下房内。
还好,没有像前两日般,从里面传出伤兵们放肆调笑的怪声。
虽说如此。他仍不放心地看着宋月儿:
“女医生,他们如有怠慢你的地方,请说于我知道,我会照常惩戒他们。”
“没有……今天他们都很安静,没有人为难我。有一位盲了双目的兵士,还给我唱家乡的小曲。”
“哦”
幽暗的舱廊中,渊可盛面对那双明亮平静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窘迫,便错开目光去看向宋月儿手中木箱上镶嵌着的那枚白色杏叶标记:
“我们越川浪族武士,生在尊海的手掌中。死在尊海的怀抱里,一生与海为伴,唱的也都是海的歌曲……”
不知道面前这位越川将军在想甚么。宋月儿握紧了一下药箱上的布带,鼓足勇气开口:
“将军,我想再去看看……看看那位天启将军。”
渊可盛本能地皱眉:
“那个断臂的天启军人,每次对你非打即骂,那些恶毒的言语,连我都听不下去,即便这样,你还是要救他么”
“是,我明白。他认为我必是委身……委身事敌的坏女人……但他是病人,我定要尽力救他活转过来。”
“东将。”
渊可盛感叹地点头又摇头:
“你去罢!”
“多谢将军。”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尾的那间舱房里。渊可盛走进方才宋月儿出来的房间,这里面安顿的均是重创致残的越川水军。由于人数较多,都在地上设榻席而卧。此刻,他们有的已经昏沉睡去,有几个醒着的见他进来,慌忙在榻上支起身体,勉强低头行礼:
“可盛大人!”
“都躺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