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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试题的泄露关乎国家社稷,这事儿得尽快递呈奏折禀告圣上,然赵宏盛提笔时,蹙着眉头有些为难了,总不能说自己儿子买试题发现的,那国公府的脸面岂不是就丢光了。
赵宏盛性子秉直,一时不知变通,赵文宛看不下去了,便央着大哥去给父亲出下主意,赵元礼原本是不想应承的,自从事情发生后,他便再也不想管外面的了。
可最后,实在坳不过妹妹的撒娇和那些她口中“义正言辞”的大义,她的妹妹果然是长大了嚒,可旁下无人时又总一副笑盈盈的懒散样子,两人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的依偎。
赵元礼主动找到赵宏盛的书房时,明显能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不小的惊诧和一丝丝的欣慰,赵元礼许久没这样认真打量过赵宏盛了,他的头发白了许多,对上赵宏盛的视线时显然有些不自在,只简单说了想法,傍晚赵宏盛便让人送去一封密信给陈大人并将关在府里卖试题的那人拔了舌头,只在信中提及是自己的门生发现的。
陈大人看过信后勃然大怒,当即抓了自家那偷考题的管事送到大理寺监察,且连夜觐见圣上请罪,才算是没有酿成大错。陈大人对赵宏盛十分感激,皇上对此也多加赞誉,赵宏盛可谓是一时风光,心情大好。
一直寻着机会想替赵元晋求情的叶氏趁此提了提,孰料赵宏盛当下崩了面色,怒道,“都是你宠出来的好儿子,要不是文宛和元礼办事沉稳,他就等着进大牢罢,让他在佛堂里思过都是轻的了。”
叶氏被老爷呛声,再不敢替自个儿儿子说话,随后去佛堂见了赵元晋,瞧着短短几日就消瘦许多的儿子,怨其不争的同时难免也生了心疼。一番责骂的话到了最后,也只是嘱咐其多用些功,考取功名,等赵大老爷气性过了,或许还有转圜。
回了自个儿苑子的叶氏当即就把文墨居的小厮丫鬟整治了一番,撒了邪火儿,夏姨娘施施然地进来请安,明里暗里地拿了瑞哥儿来说事儿,讽了赵元晋一通,还让叶氏挑不出理儿来,看着叶氏强忍怒意发作不得的模样,一扫了之前的怨气。
“元晋还有几分小孩心性,得顾着,夫人这阵子忙着老爷寿辰难免疏忽了照顾。眼下秋闱要紧,来之前我去了明絮苑一趟,把这事儿提了提,老夫人感念夫人辛劳,便让我一块儿帮衬着办好老爷寿辰。”
叶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脸上勉力挤出一抹笑意,对上夏姨娘明晃晃的得意笑脸,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夏姨娘这般热忱,我定不会辜负。”
不同于韶年苑里的暗潮涌动,明絮苑里一派祥和欢乐景象。不久前,夏姨娘找来的时候赵文宛也在,给老夫人捶着腿儿,哄得颇是开心。夏姨娘叨叨了许久,二人都听得厌烦,便随了她的主意去给叶氏添堵。
待夏姨娘走后,老夫人便不再让赵文宛捶了,怕她累着,让杨妈妈着小厨房做了些她爱吃的点心呈上来,还有前几日宫里送来西域进贡来的鲜嫩果子,老夫人对赵文宛从不藏私,都让拿了出来。
赵文宛给老夫人剥了个蜜橘,讨好道,“大哥喜欢吃甜的,我想给大哥留一点儿。”
赵老夫人就着她的手尝了瓣橘子,嘴里的甜味儿一直蔓延到心尖儿,眯着眼笑着打趣道,“咱们的宛丫头也懂得疼人了。”
“祖母就别打趣我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么!”赵文宛腻在老夫人身旁,略带一丝羞赧。
“是是是,宛丫头现在长大了,说不准过不了多久就嫁人了,这一眨眼的真是快啊,祖母都老了。”赵老夫人很是喜欢小辈儿围绕,只是一个个的都有自个儿事情的,她也不好明说,自打赵文宛落水后常来,倒使得这明絮苑不再冷清了。
赵文宛仔细盯着老夫人瞧,后者心里古怪却也静静等着,就听到这丫头颇是认真地开口道,“祖母看着可比我爹那老气横秋的还显年轻呢,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祖母每天都高高兴兴的,一直不会老!宛儿也不想嫁人,一直陪着祖母才好呢!”
“哈哈哈……”赵老夫人被逗得心花开,着杨妈妈拿了镜子过来,仔细瞧了瞧,又想到自家儿子那老成的面孔不由笑得更开怀了,目光盈盈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真真是满足极了。
屋外忽然响起一串儿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丫鬟领着人进了屋子,禀告道,“老夫人,大姑奶奶和五姑奶奶来了。”
走在前头的中年妇人着粉紫色妆花宽袖褙子,发髻用一根通体剔透的白玉福寿扁方定住,皮肤白腻润泽,唇角带着端庄的微笑,观之可亲,温柔和气,只有眼角细细的纹路稍微泄露了些她的岁数,走到老夫人跟前唤了声母亲。
随后跟着一名身穿石榴红锦绣妆花褙子,年约三十的妇人,快了两步上前,挽上赵老夫人的胳膊,笑着说道,“大老远的就听到您的笑声了,有什么乐事儿也跟我们说说。”
“大姑姑,小姑姑。”赵文宛敛了闲散做派,稍正了身子,问安道。
“好个标致的大姑娘,杵这儿我差点都不敢认了,这还是宛丫头么?!”性子略爽朗的妇人笑呵呵地打趣道,拉了自个儿的一双龙凤胎儿女往前凑了凑,“霜儿,越儿,跟姐姐问好。”
赵文宛瞧着两个面容相似的四五岁孩童,瞧见自己似乎有些惧怕的样子,嘴角噙着的笑意淡了几分,便听到其中小男孩儿把自己妹妹揽在身后,呸了一声,说了声坏人。
林夫人也就是龙凤胎的母亲连忙将小孩拉了回来,一番训斥,言语之间却是开脱之词,念的是上回来时受了赵文宛的欺负,小孩儿气性大,这就怨上了。
赵文宛不甚在意地拨弄了下腕上的镯子,随后取了下来,听着缘由的心底有些臊,跟这么小一孩子计较,实在丢面。将取下的琉璃翠镯子递到了小女孩儿面前,“喏,这算姐姐跟你赔罪,当时你弄坏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一时气急不是有意,收了这个就原谅我罢。”
林清霜抬着圆圆的小脸瞥了一眼母亲,得到母亲示意后,拽了拽哥哥的袖子,从他背后探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镯子,拿在手里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模样。
“宛丫头长大了。”端庄清秀的妇人悠悠开了口,眼神之间甚是欣慰。赵老夫人闻言也是得意,“上次请了宫里的黄嬷嬷来教,宛丫头学得最好,这丫头之前就是不上心,偷着懒儿呢!”
赵文宛略羞赧地笑了笑,看向承了老夫人七八成容貌的端庄妇人,现如今是贵为西平侯夫人,其长子贺靖远自定国公府与赵文熙有过一面之缘后念念不忘,之后往来频繁,可谓是忠犬一般的人物,一片痴心之余对她的打压那也是凶残得要命,剧本里的赵文宛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约莫这里都是女眷的缘故,已过及冠的贺靖远并未出现,这点让赵文宛颇为可惜。
察觉到赵文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视线,西平侯夫人弯了弯嘴角,招来了贴身伺候的丫鬟捧了一小匣子打开,“没忘了给你带礼,瞧瞧这支紫玉雕云纹玲珑簪,可还喜欢?”
赵文宛回神,知道她误会了,看向她手里拿着的精致簪子,毫不吝啬地绽了抹大大笑容,极是欢喜地收下了,还不忘嘴甜道谢。
一旁的林夫人也让丫鬟拿了样儿,只是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与西平侯相比,自然是相差甚远,出手的东西也比不过,眼中显了丝尴尬。嫁人一事都是由老国公做主,林夫人心里还是有些小埋怨的。
赵文宛倒是一视同仁地欣喜收了,只是看在林夫人眼里没几分真心罢了,尤其因着以前的做派印象,心底对着侄女儿也喜欢不起来,偏偏老夫人最钟爱,思及此,林夫人轻轻拽了拽两个小的,两个小的很是机灵地一口一个外祖母,卖弄乖巧。
后日赵大老爷的寿辰,两位姑姑提早过来住一两日,赵文宛察觉到林夫人那边传过来的若有似无的敌意,也是受不了小孩儿吵闹,待了一会儿便借口告辞,临走时没有错漏她略得意的眼神。
府上因为赵大老爷的寿辰热闹不已,红绸彩带,早早地就挂了起来,赵文宛瞧着满院子的喜气,心底有几分跃然,若大哥真能应下她昨日所求,那么后日寿宴……
“啊……小姐。”宝蝉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边蓦然响起,两人险些撞在一起,后者揪着手里的衣物,却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何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赵文宛瞧着,忍下自己摸脸的举动,自己明明已经给她们足够适应的时间,怎的见了自己还是一副见鬼的样儿。
宝蝉拿着衣裳,欲哭无泪道,“这是小姐后日要穿的衣裳,坏……坏了。”
赵文宛瞥了一眼,瞧着上头黄成一块一块的印迹,蹙了蹙眉,就听得她懊恼不已道,“定是那熏香的缘故,没想到会染色,奴婢甘愿受罚。”
“熏香?你仔细说说。”赵文宛的着重点却不在那衣裳上,揪着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灵光急忙问道。
“就是三小姐的熏香,小姐不要,奴婢收了一点搁在香包里,收衣裳的时候却不小心撒了一点在上面了,当时抹掉了,也不见有什么,可搁了一天就在刚刚……变成这样了!”宝蝉战战兢兢说完,等着受罚。
“染得好。”赵文宛眯着眼流过一抹精光,心下主意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