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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陈伯陈婶就放下了一开始的担忧。两位贵人虽然看起来身份高贵,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特别是那个小女子,天天跑进跑出,对一切事情都很好奇。
带着儿媳收拾院子做饭洗衣时也不用躲着人了,毕竟她还会自己跑到后院,看炒菜做饭看得津津有味的。
甚至带着一群随从到田里去,指挥他们帮忙做活,吓得陈伯把儿子侄子们赶紧叫回家,免得这一群不修边幅赤着上身的男人们吓到她。
霁芷妍不知道老两口的紧张换了个方向,紧张还是紧张的,就是不是怕自己伺候不好贵人的那种紧张了。
霁芷妍数了数,他们有两个儿子三个侄子,侄子们都已经当了父亲,每日做完活就回自己家去,两个儿子一个二十出头,另一个才十五六岁。她琢磨着陈伯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可是幺儿看起来还很小,儿媳们却都有二十了,竟然会让儿子娶大了几岁的媳妇!她凑在晏景烨身边嘀嘀咕咕。
晏景烨笑道:“他们可能还有个大儿子吧,不在家。”
农活正忙的时候,为什么会不在家呢,霁芷妍想了想,怕大儿子有什么特别的,问了会让人家伤心。
但她跑去厨房的时候,看到大儿媳正在烧着火,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叹口气站起来,接了水刷锅。
她一转身,就看到那个漂亮的姑娘靠在窗边,托着下巴看她做事,被她发现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夫……夫人……”听随从们都叫她夫人的,大儿媳有点紧张,抓着衣角问:“有事吗”
霁芷妍摆摆手,“没事没事。姐姐现在就要准备做晚餐了吗”
“是呀,婆婆说今天炖个鸡汤,所以要早一些。”虽然才申时,但是烧水杀鸡要费不少时间,怕怠慢了贵人们所以事情做得格外细致。
“我可以在这里看吗,会不会打扰你”
大儿媳有点意外,一会儿杀鸡拔毛场面可不太好看,她努力扯出一点笑,“夫人不怕吗”
怕为什么怕霁芷妍歪头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啊!你等下是不是还要杀鸡”
“是呀。要现杀的肉质才鲜嫩呢。”
霁芷妍大大方方的,“那你一会儿杀的时候跟我说,我不看。”
说着背着手走进厨房,这厨房是红砖头砌的,不像住人的房间一样刷了墙,反而露着红色的砖头和灰黑的水泥,好在地面桌面上的东西都摆放整齐,看起来也干干净净。
霁芷妍蹲下来,看着灶膛里烧的水,随口跟大儿媳聊天。
“姐姐你叫什么呀”
“小的姓周,家里就叫我大妞的。”
“原来是周姐姐。”
“不敢不敢,您……”周大妞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们身份云泥之别,怎么担得起她这一句姐姐。
霁芷妍离火太近,一会儿就觉得脸上被熏得烫烫的,灶上铁锅里水烧开了,咕噜咕噜直响。
周大妞手里做着事,嘴上回应着她好奇心十足的许多问题,也不敢盯着她看,只偶尔抬头看看她会不会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如此待了一会儿,周大妞终于放松了,她手上动作越来越快,说话声音也足了,说起妯娌李小妹和婆婆陈婶,脸上笑意深了些。
“我阿娘都说我有福气呢,嫁到陈家来,妯娌亲睦,婆婆也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她把杀好的鸡剁块放到一旁,又开始切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我不争气,这么久了也没能有孩子。”
霁芷妍话不过脑子,随口接了一句:“没关系的,我也没有呢。”
周大妞迅速看过来,她才后知后觉有点害羞,脸上热热的,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火烤的。
她还没准备好当母亲,晏景烨当然更舍不得她受怀孕生产的苦,便一直注意着。
气氛有些尴尬了,霁芷妍脑袋懵懵的,“你夫君是不是不在庄子上啊”
她说完,半晌都没有听到周大妞回答,才转身去看她。周大妞低着头,皱起眉满脸愁容,手上的动作都慢下来了。
“周姐姐……”
周大妞勉强笑起来,声音里满是担忧,又带了一点点骄傲:“我夫君上京城赶考了,还没有回来。”
“陈大哥是举人!”
周大妞点了点头,霁芷妍很诧异。
按大宣律,每三年一次的秋闱后,上榜的举子可以在秋收后随着税粮和地方进贡的特产一起解赴京城,参加来年开春由礼部主持的春闱,榜上有名者便于三月参加殿试,若是落了榜可自行回家,待下次再考。
靖州距离京城不算太远,一般个把月就能到达,若是路上走慢些,两个月总也到了,如今已经过了三四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霁芷妍想了想,“许是留在京里准备,三年后再考呢”
周大妞答道:“不会的,大郎离家时说好,若是不中,便立马回家来帮忙做活。”
既然都说了,她便也不再回避自己的担忧,“夫人您说,大郎该不会在路上出事了吧就算他临时决定要留在京城里,也要托人带信回来啊。不止我,其实公婆也日日都牵挂着,托去京中贩货的老乡打听了,至今也没有回音。”
陈家大郎叫陈伯生,是这个小村庄里第一个考中举人的,离家上京时,全村的人都来送行,盼着他能高中。到了日子了也没等到县里送来的捷报,既如此便知道陈伯生落榜了。陈伯生平素在村里为人十分和善,常帮不识字的乡亲写信念信,大家都很喜欢他,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纷纷宽慰陈家,还说要请他去家里教小孩子识字。
本以为他很快便会回来,可这左等右等的,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陈家人心中焦急万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找。
周大妞说,家里商量好了,若是到了秋收还没回来,二弟和表哥就到京中去找一找。
她对着霁芷妍说这些,也是因为心中实在焦虑,平时怕家里人跟着她愁苦也不敢说,遇到霁芷妍,觉得她人好,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
霁芷妍把她的话都记下来,用了晚膳,跟晏景烨说了一声,就让小黑去县里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