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宁静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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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照赌约柏擎宇回到公司,这天被定为公司正式成立的日子,柏擎仓邀请了很多商界名流,落晚到达时前台小姐道：“程小姐在接待室等您。”
她轻叹口气，这世上总有人会让你的生活不安静,上二楼刚到接待室门口,就见程涵涵拿着一只档案袋站起来。
她穿着件粉色小礼服,腰部系着大蝴蝶结，膝盖部分收拢,乌黑的直长发烫成时下最流行的卷发,用镶钻发卡挽成莲花髻,耳朵、脖子和手腕都佩戴着相同质地的饰品，只要稍稍留意,就会发现她的一切是刻意模仿落晚。
比之程涵涵,落晚穿了件淡粉色荷叶边雪纺上衣，下面是七分牛仔裤，长卷发以编发形式梳成马尾，这样随性的打扮倒添了份闲适的璀璨。
她没有戴任何配饰，除了腕上常年不曾摘下的钻表，就像无论多珍贵的珠宝都不能分去她本身的光彩，这样的衬托更显程涵涵东施效颦，她脸孔霎时雪白，几乎倒抽了口冷气，落晚走过去，笑容沉静如波澜不惊的一湖池水：“程小姐见我有什么事”
程涵涵怔住，没料到落晚居然是这种态度，似乎早忘记彼此间的争执，有些讶然但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文件袋递给她：“和你做笔交易。”
她接过，竟是‘紫园’的标的合同：“你想让我劝栖桢和梁少爷分手。”
“聪明，不过不是要他们分手，而是让江栖桢离开成蹊。”
“有区别吗”
“当然，分手只适用于相爱的人，成蹊并不爱她，自然不能说分手。”
“程小姐，恕我直言，梁少爷和栖桢是否相爱，他们未来要怎样抉择，是他们自己的事，和其他人无关，如果您爱梁少爷，可以和栖桢公平竞争，而不是用这种卑劣的方式达成目的。”她淡淡嘲讽，“再说，你见谁为自己的利益去出卖朋友”
“我承认我的行为很卑鄙，那你呢，”程涵涵冷笑着说，“我不信你不明白成蹊选择和江栖桢在一起的原因。”
落晚蹙眉，话中来了气：“你什么意思”
“对成蹊来说，江栖桢就是你的替代品，你会不知道”
她眼里盈起淡淡的冷凝：“无聊！”
“叶蓁第一次见你，她说你就像橱柜里的洋娃娃，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引人注目的地方，但我不信，如果只是美貌，柏擎仓身边根本不缺，为何独独对你另眼相看直到我作‘柏氏’珠宝的代言，那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像叶蓁、宁榆这样的女孩都锁不住他的心，因为她们只有外表的绝美和性格的依顺，灵魂里没有任何特色，但你形于外的特质超过了外表的美丽，江栖桢外表是很平凡，但那种不经尘世的清灵却和你如出一辙，也之所以成蹊才会选她，尹落晚，让朋友一辈子做自己的替身，你不觉得这样更卑鄙吗”
“你担心的不是梁成蹊选择了她，你是怕梁成蹊终有一天会爱上她。”她说得很平稳，却极有力度，让程涵涵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愈发惨淡：“成蹊永远不会爱上一个替身的！”
“再相似的两个人也有不同，我相信梁少爷从没有把栖桢当做替身，虽然我不清楚他选择栖桢的动机，但沉溷在污泥里的明珠，就算长久被掩住光芒，可等污泥除去的那天，反倒会更加照人，我对他来说就是那层污泥，终有一天他会发觉栖桢身上独一无二的闪光点，那天也就是他们爱情苦尽甘来的时候。”
“如果这天需要等一辈子呢”
落晚将合同放在桌上：“如果用一辈子能换来一段真爱，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说完推开门向楼下走去。
旋转门外突然有了骚动，从不停忙碌的镁光灯可以分辨是贵宾来了，当一行三人跃入众人视野时，柏舒菡已满面笑容地迎了过去。
聚焦处是一身笔挺西装的江骋，和第一次见面相比，这次的他显得贵气儒雅，一双眸子淡淡地看着柏舒菡，没露出半分笑意。
站在他身侧的是落晚数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薛荔，一袭碎花长裙，外罩白色开襟百褶上衣，这种古典雅致的扮相，虽淡化了她位居高处养成的霸气和风华，但仍掩不住一双明眸流露的聪颖无双的睿智，她只需往那里一站，就能让人心生敬畏。
令落晚意外的是，挽着薛荔的女子竟是叶蓁，暗紫色面料垂坠顺滑，露出雪白的臂膀，勾勒得曲线分明，妖娆的身躯每一个摆动都有数不尽的风情散落，她正考虑要不要过去，“落晚。”优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柏擎仓走过来，上面是白色长袖v领衬衫，外罩浅灰色马甲，下面是同色系西裤，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端着红酒，星状的红色玛瑙袖扣在阳光下闪烁，与杯里馥郁的红酒一道晃动，添了几分魅惑的棱角，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被吸引。
以她对柏擎仓的了解，这身打扮并不符合他低调奢华的作风，正疑惑之际，他已微笑地伸出手，她将手放在他手上，任由他牵着自己顺台阶一步步往下走，他的掌心温暖干净，似乎在梦里出现过，她有点局促，又有种别样的开心，心底里的阴霾减了不少，对他的目的也不再过多揣测。
“落晚小姐好像很开心。”
“叶小姐不开心吗”
“当然开心，”叶蓁将手里的蝴蝶兰递过去，“擎仓，恭喜你新公司成立。”
“谢谢，不过是擎宇的公司，不是我的。”
“但所有的资金运作和人员调配还是要依靠‘柏氏’，”江骋笑了笑，“从没见你研究跑车，你什么时候对它感兴趣的”
“我一直都没兴趣，这一切完全是羽希策划执行的，我很欣慰他没有因六年前的事生滢滢的气，这点我要感谢和恭喜伯父，有这么宽容大度的孩子。”柏擎仓语气温和，但江骋听在耳朵里却觉得非常刺耳，顺着柏擎仓的目光望去，江羽希和柏滢，一个温润君子，一个窈窕淑女，语笑晏晏，溶溶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显得安逸和谐。
两个谈笑的人完全没留意到自己已成了两位商界霸主利益相争的筹码，一个笑意微不可见地浓烈，一个笑声清脆咯咯如银铃，江骋痛得心好似被生生剜了出来，很多很多年前，江羽希也是这样的对他笑。
因为凌小语身体羸弱，照顾江羽希的重任就落在他身上，他工作忙，每天早晨七点钟就要上班，所以只能这个时间带他去学校，记得那时喜欢赖床的江羽希总要他亲自抱到车后座，车子驶动后，他会突然睁开眼睛调皮地笑，他的外貌几乎是凌小语翻版，笑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如现在，他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是一辈子，却不想一切终止在凌小语离世的那天，从那天开始他不再赖床，坐在车里也和他拉开一段距离，渐渐地，他和自己愈来愈疏远，终于演变成今天的形同陌路。
落晚看着江骋，他的笑容有几分惨淡，她清晰地感同身受，因为遥不可及所以愈发渴望，她声音里含着几分怜悯：“我想找滢滢说点事。”
柏擎仓点头，她迈出步子，却不料叶蓁突然伸脚绊她，她整个身子直直的向前摔去，站在身侧的楚镱立即伸手托住她的腰，他声音如清泓，干净纯澈：“没事吧”
她摇头，他松开手，还是一贯的沉默疏离，可她却看到他眼中深藏的怜惜，因为太懂她，所以才选择宁静地守护，温暖的等待。
李泛轻轻咳嗽了声，落晚这才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向她袭来，她微抬长睫，见一向淡定从容、处变不惊的柏擎仓，清冷的眸子里凝着层诡异的光芒，他应该知道有人故意绊她，可他的样子却是在生气，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心中微微战栗，柏擎仓在对上落晚的目光时，看着她瞬间变换的多种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冰冷的面容渐渐软化，大手再度握住她莹白的小手，依旧如往昔那么用力，却已没有刚刚的温暖。
江羽希走过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怎么样，有没有摔疼”她垂下头，退开两步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虽然柏擎仓的目光已从她脸上移开，但依然有种被压迫到无法喘息的感觉，那是江骋的目光，仿佛利刃直插心口，他在怀疑什么，怀疑江羽希帮柏家是源于她的勾引，她露出冷笑：“谢谢，我没事。”
“落晚，你怎么这么冒失，”柔腻的声音伴着浅笑，在艳阳高照里显得清脆无比，叶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纯净无害，甚至还有些无辜，似乎刚刚使阴绊的不是她，“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
柏滢冷哼：“某些人不冒失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说谁呢！”
“我喜欢说谁就说谁，这是我二哥的地盘，你不愿意待现在就可以离开！”柏滢说的同时，很嚣张地挽住柏擎宇的胳膊，刻意露出骄纵的姿态，她向来是随和的邻家气质，此番从骨子里透出宛若香香公主的娇蛮，虽比叶蓁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并不令人生厌。
“你……”叶蓁委屈和震怒交加，几乎要哭出来，“擎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客人，你看滢滢也太过分了！”
“滢滢，你可是少爷最爱的妹妹，‘柏氏’唯一的千金，”不等柏擎仓开口，落晚已抢先道，“换句话就是最名贵的瓷器，捧在手里都怕摔了，干嘛去和瓦罐硬碰，那些东西向来没轻没重，不知分寸，要是你哪里不小心给磕破了，我们得多心疼啊，”她婉然地看了柏擎仓一眼，声音温柔细腻，“少爷，您说呢”
落晚这番指桑骂槐果然堵住了叶蓁的嘴，尤其看到柏滢对落晚投以宾果的眼神时，她更加恼恨地咬牙切齿，幸好落晚见好就收：“滢滢，你说为擎宇办了庆功宴，我们走吧。”
出了旋转门，落晚不由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份恬静柔和，柏滢和她一样，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真棒，落晚，以后你就这样，免得那种跳梁小丑在你地盘上耀武扬威！”她看着柏擎宇，“以后那个女人再到你公司，你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把她赶出去，我可不想让狐狸精当我二嫂！”
柏擎宇听得一脸黑线，拧住柏滢的鼻子道：“你二哥品味没那么差！”
“放心，就算二少爷饥不择食，叶蓁也不是荤素兼吃的主儿，他那点财产人家可看不上。”
落晚生冷不忌的话，引得在场几个人不由捧腹，过了一会儿江羽希问：“小妹，你的庆功宴选在哪儿了”
落晚道：“‘滢落’呗。”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瓷娃娃呀！”因为常混吃混喝，一毛不拔，柏滢被柏擎宇戏称为瓷娃娃，虽然她从不在乎，但这次有楚镱在场，饶是她这么厚的脸皮，也禁不住红了脸，“有免费咖啡和蛋糕还不满意，当心我向你们收钱。”
“这顿还是我请吧，”江羽希微微笑道，声音里含着戏谑，“说实话，你的咖啡我是真的喝够了
他们去的是徽菜馆，餐厅是座徽州祠堂，集山川风景之灵气，融风俗文化之精华，风格清新，结构严谨，因自古有‘无山无水不成居’的说法，所以餐厅坐落在青山绿水间，与亭台楼阁交相辉映，构成小桥流水的优美境界。
一行人走进去，正中央悬着名家画作，两侧中柱贴着楹联，屏风间隔里陈设着条形桌，桌上放着只花瓶，里面插着绿牡丹，因为日晒碧绿如玉的花朵透出点点淡黄，显得光彩夺目，萦绕在身侧的石刻质朴浑厚，木雕栩栩如生，身在其间仿佛是种绝佳的享受。
服务员将餐点端上来，全部是徽州特色菜肴，火腿炖甲鱼汤色清醇，肉烂香浓；红烧果子狸菜色金黄，汤汁稠亮；清蒸石鸡肉嫩味鲜；香菇板栗酥香脆嫩；杨梅丸子入口香甜带酸，形状像是真杨梅，光看一眼就让人垂涎三尺，落晚感叹：“滢滢，你是不是太心狠手辣了点”
“我哪有，”她笑嘻嘻地吃了口杨梅丸子，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像羽希哥这样的高富帅，一年得挣多少钱，我宰他一顿是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江羽希听了不由笑起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看向落晚，她一直低头吃菜，好像很饿的样子，但吃相非常斯文，举止更是优雅，阳光一照像是天使，让你觉得看她吃东西都是一种享受，“很饿吗”
落晚满嘴食物，百忙中仰起脸来，含含糊糊道：“没有，只是能这么惬意地吃顿饭很难得，尤其是今天。”
“如果你担心‘叶氏’退出融资，我会找别的企业替代，不会让‘柏氏’有损失的。”
“不用麻烦，叶暮不会为这点小事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我是怕兰嫂生气，”她蹙着眉长吁短叹，“到时她说教起来，我真的很难想象要怎么把饭咽下去。”
柏擎宇道：“那就先不回去好了。”
“不回去”
“等会儿我和羽希哥陪你们两个小美女逛街，然后去k歌，明天早餐的时候我们再去主宅，兰嫂就算想训你也没机会。”
“好啊，”柏滢笑得灿烂，“落晚，等下记得不管是衣服、包包还是鞋子，我们都挑最贵的买，让他好好心疼一下。”
“大小姐，你小言都看七八百本了，欲擒故纵的手段怎么还没学会呀，”她点了点柏滢的额头，俏皮里多了几分小女人的灵动，眸间流转着一种活泼，“高富帅最待见视金钱如粪土的女孩，所以你什么都要挑最便宜的，就算他送你贵的，也要婉言拒绝，表现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矜持。”
“这种事因人而异，”江羽希眼光灼灼地看着她，“如果是你就算天天买最贵的东西，我也甘心情愿被套牢。”
落晚下意识回避，她声音很轻很低，仍旧是那种淡淡的疏离和漠然：“您要把这话说给未来的妻子听，她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