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张角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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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听了张浪这番话，炯炯有神的目光锁定在了张浪的身上，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宏亮之极，却充满着无限的悲愤之意。良久良久，道人一礼到地：“承蒙张太守的指点，张角不胜感激。”

道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平道教主张角。

张角智谋才干均是上上之资，很多事情他看得很透，情知太平道信徒百万，可单凭人多势众根本难以成事，虽说太平道人才济济，可那都是孔武有力的莽汉，若论冲杀，他们与汉庭武将不相上下，可他知道太平道缺少出谋划策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以及统帅一方大军的名将、名帅。他知田丰才华横溢，得知他归隐山林后便前来说服，可田丰却始终没有答应。他一直想不通，田丰明明与他一样痛恨这个黑暗腐朽的王朝，可为何就是不答应与他共同举事，直到现在，经过张浪的分析，才知道田丰根本就不看好他。明知是一条不会成功的路，田丰又怎么可能与他一路黑到底呢。

此时的张角十分悲愤，他一直以推翻汉王朝及世家为己任，可最终当他发现自己却成为世家手中棋子时，那种痛、那种恨可想而知。

“张太守，你是官，我是贼。既知张角之心，为何还不动手？”张角愤怒了片刻，用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张浪。

“我为什么要动手？我有什么理由要动手？我是官，可我张浪是大汉百姓的官，而不是他们刘家的官，我效忠的是百姓，效忠的是这个伟大的民族。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脱离了水，抛弃了水，刘家又能走多远？杀了你一个张角，还会有成千千万万个张角，即便摧毁了张角的肉体，却也摧毁不了为民请命的张角精神。星星之火，尚且可以燎原，张角精神已有百万余人继承，谁还熄灭得了？”

怔忡半晌，张角蓦然开怀大笑，道：“太守言之有理，杀了我一个张角，还会有成千千万万个张角！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算我这个张角立马死去，这个腐朽的王朝也终将让我的精神烧成灰烬。”

“敢问太守有何志向？”

“为民族当看门犬！”

“看门犬？”田丰眯眼沉吟，一对充满智慧之眸却射出锐利慑人的异芒。

“群雄并起的年代里，每一个诸侯都是我们民族的精华，每一个诸侯灭亡，意味着我们民族丧失了数之不尽的精英，没有几十上百年，乱世是不会结束的，几十上百年的内战结束后，我们民族将会面临着人口丧半、元气大伤的疲弱局面。而这时间里，异族坐观中原大战，借势而起，天下一统时，就是他们进军中原之日。届时，元气大伤、精华耗尽的中原拿什么去抵御强大的敌人？抵御不了的话，就是灭族亡种的下场。”

想到历史上发生的五胡乱华，张浪的心情十分沉重，稍微懂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五胡乱华是汉族的噩梦，西晋在八王之乱时，由于幽州刺史王浚愚蠢的决定，引入段氏鲜卑军队来对付当时的CD王司马颖。从此中原开始沦为北方少数民族的狩猎场。当时北方的汉人如果来不及随着西晋的权贵逃到北方，就等于将这条命彻底交代在北方了。在鲜卑族进入中原之后，看见男人就杀，看见女人就俘虏，由于这些少数民族在入侵过程中都没有随军携带军粮，于是就将这些被俘的女子充当军粮，开启了将人当成军粮的恶习。随后的羯赵政权更是将汉族女子直接抓起来当成军粮来饲养，甚至将这些女子命名为双脚羊。后来《晋书》记录这个祸乱时，使用中原士族，十个剩不了一个。而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显然死亡的更多。在五胡乱华的135年里，北方汉族最初的人口数量大约为1200万人，到了冉闵花了三年时间灭掉羯赵政权时，此时的北方汉人却不到400万人。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二。而与之对应的，北方的胡人数量却增加到600多万人。

如果没有冉闵，在北方建立了汉族的冉魏政权，那么中原的汉族必然会被北方的少数民族屠戮殆尽。到时候就不是胡人融入到汉族文化中，而是汉族彻底的被胡人所同化。因为在当时，北方人口是占据了大多数，当时的南方人口相对较少，如果北方民族被屠杀干净，这就意味着不是五胡乱华了，而是五胡灭华了。不过冉闵在建立冉魏政权后，没过几年就被鲜卑的慕容俊打败。但是仅仅在这三年里，冉闵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在全国范围里发布“灭胡令”，开启了五胡的噩梦模式，也正是冉闵在这三年对五胡的大屠杀，才让中原的汉族民众有了更大的生活空间，也让五胡对汉族产生了恐惧之感，所以在冉闵的冉魏政权失败之后，汉族也没有被大规模屠杀，确保了汉族在北方地区的优势地位。

所以从种族延续的角度来看，冉闵居功至伟，但是冉闵的灭胡令对少数民族开启了种族灭绝的战略，也让后世的史学家颇有微词。可是在当时的乱世中，如果不以暴制暴，以牙还牙，不仅不会得不到少数民族的同情，相反还会加速灭种的进程。

这番话下来，只听得田丰、张角、典韦冷汗淋漓，面色苍如白纸，以典韦之智，或许半信半疑，可在田丰、张角这两位时代的顶级智者看来，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在历史上，就发生过这种事儿，当年周天子失去对天下的控制之后，各路诸侯王为成天下霸主，开启了百年战祸，经过大浪淘沙，最终出现了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的历史。

在春秋五霸、战国七雄这段历史里，北方民族对中原的入侵从未断绝，虽最终均未成功，可也多次让他们差点得手，为了自保，才了有秦长城、赵长城……的出现。到了秦始皇一统天下时，强大的匈奴引兵三十多万南侵中原，好在当时的帝王是雄才伟略的秦始皇，好在秦朝有蒙恬这样的战神，要不然，中原大地早已被匈奴蹂躏成一片荒漠，可尽管如此，在秦王朝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汉王朝还是屈辱了百年，所幸，中原又出现了汉武帝、卫青、霍去病、李广这些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天才。

以前有秦皇汉武，蒙恬卫霍，可以后呢？谁敢保证？一时之间，田丰、张角手足冷冰、面如土色。

“以我叔父只手遮天之势，我完全不用去朔方这种苦寒之地喝北风，可为何我明知朔方苦寒还是要去了？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们这个民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的子孙在异族的屠刀下无助的哭泣。这是我的志愿，也是我叔父的志愿，为了支持我，他不但把平生之积蓄全部送给了我，而且还说服了赵忠等十常侍，不遗余力的支持。钱财我暂时不差，所差的是人，人才。我需要千千万万人才来与我共同完成这一个关乎民族未来的宏伟目标，元皓先生，张浪请你出山，助我一臂之力，不为你，也不为我，只为这个民族的延续。”

田丰蓦然站起，推金山倒玉柱的当头一拜，道：“太守大人胸罗万像，深谋远虑，吾观你有霸主之像，必可位高至极，田丰鼠目寸光、流波逐流、人云亦云，着实有愧于心，若不相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张浪大喜道：“此乃天下苍生之幸，张浪，张浪实在太高兴了。望往后日子，先生时时提点。”

“张太守，可有用得着我张角的地方？”张角抱拳一礼，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当他看到眼前的人时候，人家张浪已考虑到了几百年后的未来。

张浪还了一礼，深深的望着这位悲情人物，闭上眼眸，有些残忍的拒绝道：“张教主，我们的目标一致，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就像田先生的使命是出谋划策，典韦的使命是冲锋陷阵一样。”

“哈哈，却是我张角的不是了，太守既然立志当民族之盾，那么，就让我张角来充当这个开路先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