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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总,关于樊不凡的事你要对我说什么?”三千跟着徐纾温一路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后便问道。
“不凡有没有和你说到他和樊叔叔的关系?”徐纾温反问。
“说是说了,但是没有深谈。”三千想到当时说这话时樊不凡的表情和眼神,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徐纾温用余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三千答完忽然略显警觉地扭头看着他,“你为什么问这些?”
“我自然是需要知道你都了解到什么程度了,不凡没有说的事,我当然也不会说。”
那你这不是废话么,把我特意叫到车上来,说要告诉我关于不凡的事,结果现在又说不凡没说的你也不能说,那我到底是听什么来了?!
三千感觉自己又上当受骗了,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
“徐总,您这不是在逗我玩儿吗,如果您没别的话要说了,那就请就近找个地铁站把我放下,不劳您送了。”
“洛三千,你这个性子真该改一改,太不踏实。”徐纾温充满鄙夷地说了她一句,然后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我单独找你,是为了拜托你,有机会的时候劝劝不凡。”
“劝他?”三千一愣,“你是指他和他父亲的关系吗?”
“不然呢。”徐纾温瞥她一眼,“两年了,他这个坎儿始终迈不过去,到底是亲父子,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三千闻言定定地瞧着他,也不说话,让徐纾温莫名地有些发毛。
“你这是何意啊,”他松开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
“没别的意思,就是忽然想起从前樊不凡说过的一句话,当时不信,现在觉得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徐纾温稍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下文,忍不住出口问道:“什么话?”
“他说,你对朋友还是很好的。”三千说这话时略微有些别扭,所以别过了头去。
徐纾温侧过眼睛看她,便正好看到她侧脸姣好的弧度。从发际出发,在额头稍稍突出,而后眼窝处又深陷进去,将纤长的睫毛衬得愈发立体起来,再沿鼻梁一路往下走,弯过微翘的唇角,勾勒出尖挺的下巴,她的脖颈处修长白皙,那线条便显得更加光滑流畅,从锁骨中间穿过,直至消失于领口。
又或许,没有消失。
不知怎的,他心底无端地有些乱,明明只是扫了一眼而已。
徐纾温把视线收了回来望向前方,却感觉精神无法完全集中,反应都似乎慢了下来,而这多余的精力却在向一个不该集中的地方集中。
“洛三千。”徐纾温突然打转向灯将车停在了路边,语气很冷地说:“你下去打车回家吧。”
三千一个傻眼,回头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徐总,我刚才说的可是夸你的话,没得罪你啊!”
“我知道。下车。”徐纾温继续沉着脸道。
“你——喂!你要是不想送我,好歹给停个地铁站吧!”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下去打车,回头花多少钱来找我报销。”徐纾温脸上已经很不耐烦了,看三千还一副想要声讨他的样子,便直接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去替她将车门打开。
“走吧。”他压着声音道,方才挨得近的时候似乎闻到了她身上有股说不出名字的香味,淡淡的,却很好闻,这让他本已不淡定的心变得愈加燥热起来。
而三千这时根本没工夫管他是什么想法,她已经被气得喉咙冒烟了,伸手解气一般地狠狠按了下安全带的按钮,等它一弹起来就一把扯开,拿起自己的包然后又使劲推了下车门,“走就走!”
她下车之后顺便用力甩上了车门,看着徐纾温开着车瞬间绝尘而去,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徐纾温!神经病!”
真是奇了怪了,她不让他送的时候他非要送,然后等真让他送了居然又半路给她扔了出来,这都叫什么事啊!
三千憋了一肚子火,看看四周,却不由得被气笑了。徐纾温还真会挑地方,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既没有地铁也没有公交车,连出租车都少得可怜,她只能边走边看了。
就这样,在寒风冽冽中步行了将近二十分钟后,三千终于拦到了一辆的车,坐上去的时候只觉得一阵解脱。
幸好她今天穿得还算暖和,不然要是冻死街头,徐纾温就是个间接杀人罪!
等她好容易回到家,樊不凡听到开门声已经走了出来,看着她一脸的担心:“今天不是没加班吗,怎么回来这么晚,打你电话也没人接。”
“啊……”三千忙掏出手机来一看,果然有四个未接来电,而她不知道什么把静音键给按开了。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抱歉……”她抱住他撒娇地蹭了蹭,感觉他身上暖暖的十分舒服,气氛这么好,再提徐纾温也实在没必要。
樊不凡对于别人说话的真假一向不善辨别,这会儿也没怀疑什么,见她抱住自己不禁笑了笑,回抱住道:“明天飞机时间比较早,我怕到时候车不好打就先预定了,六点来接我们。”
“我知道了,”三千用额头在他的肩膀上滚了滚,忽而想到今天自己刚看到的新闻,不免有些担忧地道:“对了,据说明天南山市会下大雪,到时候不会影响到航班吧?”
“这我也不确定,不过天气预报说雪下大得过了中午,应该对去的航班没有影响,回来的话,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在南山住一天。”
“也只能这样了。”三千附和道,“那我先去收拾东西。”
“好,”樊不凡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放下手,“三千,”在她要转身时他又叫了她一声,“谢谢。”
“说什么呢,应该的。”三千在怔了怔神后浅浅一笑道。
她笑得不经意,却也在不经意间,就让樊不凡晃了心神。
※
天空是阴沉沉的,太阳被层层浓云遮着透不出一丝光亮,沁入骨髓的冷风裹挟着冰凉的雨丝,在天地间纵横肆虐,仿佛在刻意为这样的一个日子徒增几分悲伤的氛围。
高级私人墓园的大门建得瑰丽堂皇,复古的巴洛克设计,配上一进门后笔直的大道旁两排整齐挺立的泡桐树,完全无法让人将其和墓园联系起来,反而像是某皇家园林一般。
不过,在进到里面之后,就能看到一个个分隔开来的墓地了。
伫立的石碑,黑白的照片,素雅的百合和菊花,一种简单却不单调的画面,处处都蕴涵着一股孤独的、凄凉的哀伤。
就算没有亲人葬在这里,但只要踏足进来,便会觉得心情蓦然变得低沉起来。
三千此时是站在樊不凡的斜后方的,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抑是那么明显,让她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目光落在前方的墓碑上,照片上的那位女子,美丽动人,仪态万方,如画的眉眼中依稀能看出熟悉的影子。
有这样的母亲,便不难理解樊逸凡和樊不凡这俩兄弟逆天的颜值是从何处得来的了。
只是三千想不通,有如此美丽的一位妻子,樊不凡的父亲为何还会想着找其他的女人呢。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么。
樊不凡静静地站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张照片,眼底逐渐积蓄起一层隐忍的湿意,手也在身侧攥成拳头握紧。
他很清楚,他告诉洛三千的,并不是全部。有些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不愿意向他人说起。
母亲离世的那一天,送到医院后本来还有一口气的,如果他当时赶过去了,也许还能和她说最后几句话。
他本来可以赶过去的。
他为什么没有赶过去呢……
“不凡……”手背上忽然传来的冰凉的触感让樊不凡稍稍回了回神,他的手微微松开,然后便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人握在手心。
虽然是一样的冰凉,但是握在一起,就似乎多了几分温度。
三千方才一直在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黑色越来越深、压抑越来越重,她心里的担心也就越来越强烈。最后,终于没忍住将手伸向了他。
她还怕自己这样会是一种打扰,不过还好,她没有从他那里接收到排斥的讯号。
“不凡,你不要太难过了……”她尝试着安慰他,但是樊不凡却摇了摇头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我没事。”他低声道,“别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呢,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三千没有把话说完,她不愿说出实话,但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来代替。
难道要说他刚刚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怕吗?不应该是这样的,以她对樊不凡的了解,他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不至于为此就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恨之入骨。
但倘若不是这样,那又会是什么原因?除非,他还有事瞒着她。
“你想说什么?”樊不凡这时侧转过身来,眼神已经恢复了些,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我只是想说,你看起来很难过……”三千顿了一下才道。
樊不凡微微低头,一时没有答话。
叭嗒、叭嗒——
忽然响起的皮鞋踩在石砖地上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墓园里显得尤为清晰,樊不凡和洛三千都不由自主地抬头往身后看去,然后又不由得愣住。
“三千?!”
“小易?!”
因为考虑到是在墓地的关系,两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但惊讶的语气还是显露无遗。
只见樊逸凡身后跟着付易,正一前一后地往这边走来。
樊逸凡一袭纯黑色的西装,手中捧着一大束白色的马蹄莲,从头到脚,都和刚来时的樊不凡一模一样。
他走近后,先俯下身将手中的花和樊不凡的并排放在一起,再深深地鞠了一躬后,直起身子转过来看向樊不凡。
“我猜你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来。既然回都回来了,一会儿和我去趟医院。”樊逸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