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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前面就是省城了。”
牧凌风一路上且行且停,终于在八月初六到达了省城福州府。福州府由于是提督学政衙门,布政使司,巡抚衙门等衙门驻所,故而要比福建其他州府要大得多,也繁荣的多。牧凌风和杨峰牵马而行,守城的军士见牧凌风书生打扮,且有秀才功名,显得异常恭敬,也不像其他入城百姓般查看翻来覆去地查看行李,直接立马马放行。
“初九就是秋闱了,进城的秀才公都是赶考来的,你们得机灵点儿可不要得罪了将来的举人老爷,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说话的是一名四十出头,叼着烟袋的老军头,人称“烟袋张”,是福州府南门守城军士的小头目,为人甚是机警。一旁把守城门的军士都满脸信服地点头称是,奉若至理。
按照规定福州府城内禁止骑马,牧凌风和书童杨峰只得牵马入城,为了出行方便,书童兼贴身护卫的杨峰好不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还有两间空房的客栈,以高于市场价一倍的价格入住城东客栈。将马绳扔给客栈小厮,放好行李,稍作休息之后,牧凌风便同书童出了客栈。走在福州府的街道上,宽敞,整洁和繁华是福州府留给牧凌风的第一印象。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往来穿梭,车水马龙,商贩小厮的吆喝声,行人与店家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牧凌风走进一家名叫溪沙斋的店铺。一进门,就有店家上前招呼。
“客官想买点儿什么,本店有上好的端砚,狼毫,宣纸和徽墨。”店家在牧凌风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牧凌风走到一出就介绍一处。
“客官,您真是好眼力,这是本店卖的最好的徽墨,名叫漆烟,是用上好的桐油,麝香,金箔,珍珠粉等十余种名贵中药材制成,漆烟墨拈来轻,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本店所有的墨中,就数漆烟墨卖的最俏。”店小二对店里的每一样物件可谓如数家珍,质地,特点说得绘声绘色。
牧凌风拿起店家说的这方漆烟墨,只见墨模上雕刻有山水图案,图案一旁用蝇头小楷雕刻着应景的古诗词句。牧凌风将漆烟墨拿在手中,果然轻巧无比,闻起来芳香四溢,质地坚硬却又如同玉般温润,果然是上好的墨。
“店家,这方漆烟墨价格如何?”牧凌风向着店家问价道。
“客官,您真有眼光,您手中的这块儿漆烟墨是本店最后一块儿了,我看您也是读书人,话说美女配英雄,好墨自然得配您这样识货的行家,您要是诚心买,一百两银子。”
牧凌风望了望杨峰,投来询问的眼神,杨峰上前,将牧凌风手中的漆烟墨拿在手中掂了一掂,然后再仔细看了看漆烟墨的做工,并且拿到鼻子跟前一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杨峰多年锦衣卫查抄朝廷官员的直觉和眼光告诉自己,手中的这一方漆烟墨当得一百两。杨峰随及向牧凌风点了点头,示意手中的这块儿漆烟墨货真价实。在穆凌风的示意下,杨峰从袖口中掏出了一百两银票,递到店家手中。
店家接过银票,将穆凌风相中的漆烟墨用宣纸包好放入一个包装精美、内置绸缎的黑漆描金匣内,小心翼翼地递给牧凌风身边的书童。
“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店家将穆凌峰二人毕恭毕敬地送出了溪沙斋门外,言语神情甚是恭敬。
“公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落后穆凌风半步的杨峰向走在自己前方的牧凌风询问道。
街道上行人如梭,来来往往的百姓,商人,当然还有到福州府做生意的泰西人,各行其是,并不烦乱。
“学政衙门。”说着,穆凌风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抖,折扇便如孔雀开屏一般散开。
“到福州府来,不去拜访自己的老师岂不失了礼仪。“穆凌风一遍摇着折扇,一遍迈步向着福建学政衙门的方向走去。福建学政衙门位于福州府府城以东,和穆凌风住的客栈隔了两个街区,穆凌风和杨峰不多时就走到了福建学政衙门跟前。
学政,作为掌管一省教育科举的官员,由朝廷委派到各省(直隶)主持院试,同时督察全省各地学官官员。一般由翰林院或进士出身的官员担任,官居正三品,与掌管一省刑名的按察使同级,而福建学政宋浩就是进士出身,官居三品。那日月仙楼一别,座师同自己的对话情形,牧凌风依旧历历在目。当日,月仙楼下,自己向座师说出了无意科举,弃笔从戎的决定后,宋浩脸上那失望的表情如洛铁一般深深地印在了牧凌风身上,想到这里,穆凌风突然有些迈不开步子。
书童兼贴身护卫杨峰向学政衙门门房递上了拜帖,不久,门房就出来引着牧凌风二人进入了学政衙门。书童杨峰在一处偏房休息,而牧凌风则在门房的带领下穿过回廊,走过庭院,在一处假山上的石亭见到了自己的座师。学政宋浩一身常服,坐在石凳上,正在细心批阅手中的公文。
“学生拜见老师。”牧凌风将装有漆烟墨的黑漆描金匣交给宋浩身旁的丫鬟,然后右手将阑衫托起往后一甩,双膝跪地,对着宋浩磕头跪拜。
“起来吧。”宋浩放下手中的公文,将自己的视线从公文中收了回来,对着牧凌风说道。
“坐,上茶。”宋浩将跪在地上的牧凌风叫起,让牧凌风坐在自己对面,同时叫身边的丫鬟给学生牧凌风上茶。
“过两天就是秋闱,南山你可不要大意。”宋浩端起茶杯,用茶碗盖捋了捋茶碗中漂浮的几片茶叶,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
“此次秋闱,朝廷派了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李士轩作为福建秋闱的主考,同考则是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中,御史梧田,南山你要好生应试,到时候,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李士轩理所当然地也是你的座师,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王靖则是你的房师,有这一层关系在,无论你以后是弃笔从戎还是入朝为官,对你都是大有裨益。”
牧凌风见宋浩对自己弃笔从戎的想法似乎没有了当日在月仙楼那般抵触,并且详细介绍了此次秋闱的主考官和同考官,牧凌风有一种自责感涌上心头。
不久,丫鬟就用托盘端来了茶,待走到牧凌风跟前,丫鬟单膝下跪,将托盘中的茶碗轻轻地放在了牧凌风面前。
“南山,尝尝这茶。”
牧凌风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碗,揭开茶盖,抿了一口,口感“香郁”,而复“醇厚”。
“好茶,老师,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宋浩见牧凌风一语言中,有些欣喜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南山,说说看?”
“龙井有四绝:色绿、香郁、味醇、形美,此茶口感“香郁”,而复“醇厚”,学生而后观其色,闻其气,品其味,望其形,皆色绿、香郁、味甘、形美非龙井莫属。虞集曾在《游龙井》一诗中写道:“烹煎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只有上好的雨前龙井才有这般口感,色泽,和茶香。”
宋浩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对眼前的牧凌风又多了一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