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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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泽开车回了公司, 接近凌晨的天行大厦异常安静，停好车后径自向地下一层江凯的办公室走去, 推门一看，自家兄弟正苦大仇深地抽着烟, 而范桃戈则是躺在沙发上像是睡得正酣。

裴景泽挑眉。

“兄弟, 真不是我故意支使你！”江凯举起双手无奈开口，“就这位姐姐，喝了两口啤酒就倒这儿不起来了, 任我怎么拉也拉不走，可劲儿嚷嚷要找你，我没辙。”

语气很是底气不足，表情更是无辜可怜。

裴景泽瞥了眼一旁的范桃戈，然后转头对江凯招了招手, 示意让他出来。

两个人又走回了地下车库一起上了裴景泽的车, 裴景泽掏出一个烟点燃, 半晌后才轻声开口, 声音清冷得有些吓人——

“我以为让你带着她，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言下之意，事实相反。这样的语气在他们两人之间已经算是犀利，隐隐的指责之意太过明显。

江凯面色微沉，也跟着点燃了一根烟，狠抽了两口后才道：“你以为, 就你干妹妹那样的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特意强调了“干妹妹”三个字, 显然也是有些恼了。

“最开始我就问过她在这圈子里想要什么, 她说想演戏。”顿了顿，他忽地瞪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可就在昨天，这姐姐又跟我说她改主意了，想红。”

“还说有个人跟她说了，进了圈子就要懂规则，否则没人带她玩儿！”

意味十足地控诉，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是谁说出来的！

裴景泽：“……”

他发现自己最近的烟抽得有点勤，估计现在说这话不是这么理解的江凯也不会屌他。

“我不管你当初跟她说这话是几个意思，可你真认真站在她角度替她想过吗？这事换你怎么做？”

“别他妈跟我说‘不理会，无所谓’的扯淡说辞，那特么是你！你不愁没戏拍，就算真没戏拍你自己也有钱折腾！你也不愁拍出来没市场，因为你红！”

“你以为现在的娱乐圈还是十几年呢？凭着兢兢业业再加上点儿天赋就能红遍大江南北？远的不说，就说你外甥陆川，天赋不比你差吧？才华单拎出来吓人吧？可他要是没流量没热度没有天天上热搜的本事还能有那么多角色任他挑选吗？！”

江凯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说上火了，有了那么点愤世嫉俗的意思，估计也是平日里憋的够呛。

裴景泽没有打断他，任由着他发泄着这一腔明显无处安放的怒火。

“她说她想红，我不但理解而且也愿意帮她。说句难听的，你不想红当艺人干嘛？就拿今天这事来说，一个刚签约的新人都能上来随随便便踩她两脚，我不借着反击的机会送她到更高的位置就是失职。”

自从彻底明白了范桃戈的野心后，江凯对她的事情比以前更为上心，面对裴景泽的时候更是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裴景泽深吸了一口气，将抽了一半的烟掐掉——

“你知道我在火什么，不用跟我扯一个艺人的自我修养或者你一个经纪人的职责。我就问你，她再这么消耗下去能走多远？是要硬生生把一个演员活成个网红？”

他在娱乐圈待了十多年，什么样的上位手法没见过？

炒作？这些都是他玩儿剩下的，现在是因为地位实力都摆在那儿自带热度和流量，犯不上罢了。

可他也好、陆川也罢，哪一个不是有作品有成绩的？

而范桃戈不行，说句不客气的话——现在的范小幺儿根本没有话语权。

他的意思，江凯懂。

车里的气氛有些太过沉默和僵硬，江凯摇开车窗顺便吐了口浑浊的淤气，再开口时冷静了不少——

“她跟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她有演技，而且必须有。”想到彼时那丫头的霸道劲儿，江凯不由得哂笑，“还说最重要的是她始终会记得不忘初心，不改初衷。”

裴景泽：“……”

对范桃戈太过了解，即便没亲眼见到，他也多少能猜出她说话时的神情。

“老裴，你护不了她一辈子，而她也注定不是金丝雀，与其束着她拘着她，不如放她自个儿出去飞。兴许飞到半道儿就摔下来了，也兴许……”

“飞到比你更高的位置呢？”

比裴景泽还高的位置，说出来的确有点狂，甚至不切实际。可江凯觉得吧，范小幺儿说得没毛病，梦想还是要有的，反正也不要钱。至少朝着这个方向努力，飞到跟他同等的高度还是有可能的……

幻想有点美好，裴景泽都不好意思打击他，只是给了他一个冷眼让他自行体会。

江凯的话他却听进了心里，之前自己不也是怎么想的吗？——护不住，也不能护。可事到跟前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急眼，就怕那丫头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关心则乱，这样的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快得他根本无暇深思这关系究竟是缘何而起，则乱又到底能乱到什么程度。

裴景泽揉了揉紧皱了一晚上的眉头，随后掀了掀眼帘瞥了眼江凯，示意他下车滚蛋。

“不是，范桃戈你不管，就这么走了？”江凯想说这样一来他今晚把这人叫来就毫无意义，纯粹找骂的。

裴景泽十分不耐：“我是让你走。”

江凯：“……”

顿了几秒后才了然地打了个响指：“我这就回家，你注意点儿，别被拍到，另外……你也别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啊？”

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点不信……就有那么点尴尬，毕竟自家艺人的心思他懂，可老裴的心思他看得并不是十分明白。

果然，这次裴景泽没再留情，不给面子地反问：“你不觉得该担心被趁火打劫的是我么？”

江凯：“……”

不得不说，他有那么一秒觉得裴景泽一语道破了天机。

“她是真喝多了，你看着是把她整楼上去还是带哪儿处理了吧。”江凯困得不行了，范桃戈指名就要找裴景泽，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刚刚眯着，这下正主儿到了他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此刻只想回家睡觉。

江凯挥挥衣袖极其潇洒地走了，裴景泽又抽了一根烟静了静才下车上去逮人。

进了办公室就见范桃戈依旧躺在沙发上姿势都没怎么动，走到她身边低头俯视了几秒后缓缓开口——

“范小幺儿，我数到三你不起来我走了。”

两口啤酒就醉的不省人事？真当他是江凯那个“傻白甜”那么好糊弄呢？

这丫头八岁就偷她爸酒喝，十五岁仰头喝掉一瓶啤酒还能下楼跳皮筋以为他忘了？

沙发上的女人闻言偷偷掀起了左眼，眯着缝儿四处打量了下，最后才将视线落在了头顶上的男人脸上。看清了裴景泽此刻的表情后，范桃戈又迅速地闭上了眼睛——

妈妈！老裴好像气得不轻我不敢睁眼睛！！

裴景泽就直接气乐了，没有任何犹豫地抬腿要走，结果却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起身坐起的范桃戈抱住了大腿……

没有看错，就是抱住了大腿……双手抱得紧紧的，脸颊埋在他的腰侧不敢抬头看，这姿势略怂，完全没有了先前怼人的霸气。

“你还没有开始数呢！”范小幺儿理直气壮地指控。

裴景泽斜眼看了眼两人目前的姿势，轻哂一声缓缓开口：“长本事了？不是说我大腿太粗抱不动吗？我看你抱得挺溜的。”

范桃戈：“……”

这种事儿何必当面拆穿？！

“麻溜儿给我起来，装醉？你怎么不直接装病呢？”

“……”范桃戈嘟囔了几下嘴巴，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忍住——

“最开始是想装病的，可又怕你担心……”她不就是想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见见他吗她容易吗？！语气十分情真意切，感天动地是没戏，眼前的男人都没能感动到。

幽幽地叹了口气，裴景泽抬了抬腿，企图暂时结束这个略显尴尬的姿势，可惜——没抬动。

范小幺儿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抱着他不撒手的！

“你先松手。”他眉头微皱，语气里有着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有气无力。

范桃戈飞快摇头，摇了几秒又忽然顿住，抬起头仰视着跟前的男人笑得人比花娇——

“你要是抱抱我，我就撒开你。”

“……”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换了形象的她，此刻这女人仰着头对他发着嗲，媚眼如丝、红唇微启……顺着视线向下看，香肩毕露，锁骨更是撩人，胸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紧紧地贴着他的大腿外侧……

心底轻轻滑过一声低咒，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范小幺儿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而眼下这个出落得格外妩媚的女人，正在该死的于不经意间撩着他。

沉默了半晌后，裴景泽才缓缓开口——

“范桃戈，你可真是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