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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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海东青！？”王少卿也不算太傻，看着海东青对他态度桀骜张扬，顿时反应了过来。但是即便是海东青又怎么样，他们外人也许不知道，但他还能不晓得吗？在出来之前，他表舅一早就告诉他了，说这个海东青也就是姓氏里顶了个海字的普通人，其实和真正的盐阜海家半点关系也没有，论出身，还不如他这么个旁支下头的表亲呢。

因此王少卿一点也没打算对海东青客气，直接大喇喇地就高声反诘道，“海东青，你算哪根葱，也敢让我回去？我这次过来，可是我表舅亲自点名的，你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本，敢对我呼来喝去的，还让我走？”

“就凭我是家主钦定，够不够资本？就凭此行之中我才是海家真正的这个，”海东青比了比大拇指，低头咳嗽两声，微微扬高声调，“够不够权利？更何况，这次四家联合另辟商道正是海家起的头儿，你身为海家一员不求上进以作表率也就罢了，怎么反倒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女人，又是美酒！？”海东青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王少卿带过来的大卡车边，哗啦一下将覆盖在货物上的厚实雨布掀开，很快一开始还只得在场人士觊觎一角的各色奢侈享乐用品就豁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你……我……这些都是我王家的东西，我……我又没用……没用公共账户里的钱。”王少卿硬着脖颈，被海东青数落的面红耳赤。他过去在东月山谷那边飞扬跋扈惯了，简直少有对手，地位更高的是不屑与他斗，地位稍低的是不好与他斗，地位太低的是不敢与他斗，而像海东青今天这样，直接指着他的鼻子教训，而且还能说会道的，连让他插嘴反击的机会都不给的，王少卿显然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有此一遭。

海东青冷哼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没有挪用辟道公款，你就可以一路吃喝享乐，然后冷眼看着其他家族的人费尽心力，最后再让你来个坐享其成？”海东青状似痛心疾首，跺了跺脚，怒其不争，“更何况你说你没用公款，原本用来装载辟道工具的公车你就可以随便占用了？你看看，你带的这些‘破烂’，不当吃喝，真正到了危急关头，更是不能救命。就你今天的这个行为，说你督办不利都是轻的，我看你呀，根本就是损害海家名声，视他人生命于罔顾！！”

“你……你……你这就是强词夺理。更何况我……我也没准备这么说啊！”王少卿有些心虚地抬眼扫过周围被海东青越骂越响的声音吸引过来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连带着之前嚣张的气焰也偃旗息鼓。

“对，你是没有这么说！你压根就是想直接这么做！”海东青字字句句都拿捏的极好，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其他家族，特别是这些家族此次主事者脸上的表情。很好，他们中已经有人流露出了不满情绪，更有人开始耍小动作，向上面打小报告。毕竟另辟商道这样的大事，但凡还有些脑子的人，就不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暗自松了口气，海东青大费周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故意抬出海家的名誉来迫使王少卿这个大麻烦自己滚蛋，然后在一举将海家给的那些人彻彻底底地攥在自己手里，这些人虽然能力不强，但好在还能吃苦，也愿意为钱全心全意地卖命。正所谓蚊子再小也是肉，手上有人总比两手空空来的更有保障。

更何况，海东青缓缓地用余光扫过王少卿带来的那个矫揉造作的女人，他虽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总觉得这个女人并不寻常，而且刻意伪装成这么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企图，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个女人和王少卿这个蠢货一并弄走。他也方便施展手脚，替自己保命。

果不其然，经由海东青这么一闹，很快就听到消息的盐阜海家，迫于其他家族的压力，以及自家族的名声，最终只得不情不愿地一个电话，支走了王少卿。见王少卿被召唤离开，那个女人自然也没有理由多留，她临走前颇有深意地看了海东青一眼，便扭动着水蛇腰，追随王少卿而去。

这尚未踏入真正的雪原，就有幸受邀欣赏了一出海东青自导自演的大戏，傅御强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简直好极了。他远远地看着海东青熟门熟路地接替王少卿，在另外一名海家老仆的帮助下清点人数，然后进行重新分配，最后在一拱手，送走了那名只是过来送行的老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而且紧凑快速，几乎没有多费什么时间，便打点好了一切，甚至还趁着时间富余，向久等了的其他家族负责人赔礼道歉。

如此周到细致，连自诩长袖善舞的傅御强都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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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队伍正式离开长信门，走出山谷。由于王少卿临走时，借口说其中一架雪爬犁是他个人所有，因此出发的时候海东青这边就只剩下三架雪爬犁，一架载人，两架载货，另外除却拉爬犁的十头雪牛，其余也就剩下七头供人乘骑的雪鹿，因此傅御强干脆借此主动向海东青发出邀请。

“海老板，我这里地方宽敞，就是不知道海老板愿不愿意赏光上来？”傅御强望着和十几个人挤在一架雪爬犁上的海东青。此时天已经开始变了，一开始还纷纷扬扬的小雪花儿转瞬成了鹅毛大雪，而海东青却一脸淡然地坐在飘摇风雪中，也没有和其他人去抢个避风的好位置，只是低头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长官客气。”海东青咳嗽一声，然后示意自己身边赶车的人放慢速度之后便主动跳下了车。很显然海东青一点也没有和自己过不去的意思，海家提供的雪爬犁虽然大，但四处透风，更何况海东青还没有坐进里面，只是和赶车的把式并排靠门坐着，迎面而来冷风一吹，海东青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要冻住了。

傅御强伸手将等在路边的海东青拉上自己的雪爬犁，触手而来的冰冷让傅御强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看着海东青，显得有些难得的严肃，“冰死了，你这是死人手啊？冷你不知道说嘛？端着架子给谁看来着，老子这要是不主动相邀，你是不是打算就一直死磕到冻死为止！？”

和海家的雪爬犁不同，傅御强乘的这架显然更加精致坚固，而且门也不是那种简易的雨布夹棉门帘，而是货真价实的聚酯拉门，门缝处还镶嵌着磁封条。拉开推拉门里面的一层才是厚实的棉门帘，海东青才矮身低头坐进去，就被一股迎面而来的暖流弄的通体舒畅。

巨大的温差让他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才看着喋喋不休的傅御强缓缓开口，“其实你刚刚叫我那会儿，我正寻思着去陶铸那边来着。”言下之意就是，不好意思，傅长官让您多虑费心了，我一点儿也不傻，也没完全没有你YY出来的自虐倾向。

闻言，傅御强顿时就囧了。他盯着海东青半晌愣是没憋出个屁来。他心下吐槽：你丫儿考虑去陶铸那里暖和也就罢了，用得着摆出那么一副极度深沉的脸出来招摇撞骗么？？

比起看似人多，但却显得有些寒酸的海家，傅家这次所出的人手看起来最少，但不论装备还是人员素质却都是最高。两架雪爬犁，一架显然是傅御强的专属，体积也并不大，拉爬犁的只有二郎神和孙大圣两头雪牛。不过看样子，这两头身强力壮的蛮牛，拉起这架体积小质地轻的雪爬犁，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至于另一辆则是满载货物的超大雪爬犁，光畜力就耗费了整整四头雪牛和四头雪鹿。而人员方面，傅御强这次带出来的，零零总总也就四个人，除了两个赶车的，另外两个都骑着雪鹿，而且海东青只是在上爬犁的时候稍微瞟了这几个人一眼，便确定这些人肯定是退伍军人出身。

至于说另外两家：臧家和陈家的人员配置。这两家其实准备的都差不多，都是两大一小三架雪爬犁的队伍，只是人带的就显得有些多了，甚至比海家的还要多。许多没有坐骑的人，甚至只能和其他人轮流换着坐在雪爬犁上休息，其余时间都得靠双腿步行。

傅御强伸手将手边的一扇小窗拉开一条细缝，将棉窗帘撩开，望着一头一尾，陈臧两家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忍不住对着刚刚被他拐到自己雪爬犁上的海东青吐槽，“看看，都是贪生怕死的软蛋，炮灰带了一大堆。”

“人多有好处，也有坏处。”此时此刻，海东青正裹着厚实的兽皮褥子，依偎着一口小小的太阳能电炉取暖，“人多了替死鬼也就多，你看看他们两家携带的辎重，根本就不够保障这么些人，所以一开始这些人他们两家就没打算活着带回去。至于说坏处嘛，”海东青突然咳嗽一声卖了官司，顾左右而言他般地指了指前头，“你看我们前头的路变窄了。”

海东青话音刚落，走在前面追随着陈家大部队的“人肉探路器们”就给率先通过的陈家造成了大麻烦。

不远处狭窄的小路上嘈杂着挤成一团的人群，傅御强皱了皱眉头，将窗户拉大，对着外头喊了一句，“去告诉前面的陈家人一声，现在他们还只是人多显得有些拥挤，如果还不知道停下来，分批前行的话，光他们这些人的脚步声就足够震塌他们头顶的冰盖，要是真的雪崩了，他们一个人也别想跑出来。”

骑着一头雄性雪鹿的中年男子探头来到傅御强雪爬犁的窗边，在得到傅御强的首肯之后，便夹紧鹿腹，跑去前头找陈家负责人说话去了，当然这个话该怎么说，肯定要比傅御强刚刚说的好听一些。

海东青眯起双眸，眺望着四周已经开始沉浸在一片皑皑白色中的风景，也不知是对傅御强说，还是自言自语，他压低声音叹息道：“人多麻烦也大，特别是这些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顾的，单纯只是为了两个钱的苦力们。”